咸阳宫。
“报——大王!信宫急奏!”
昭阳殿上,赵政与吕不韦相谈甚欢,却突然被一份急报打断。
信宫素来只负责为大秦观测天象,一般都是无甚大事的,而今日,却突发急报。
赵政抬眸扫了一下来人,见他两手空空,便知此奏是以口相传。
究竟是何等大事,竟连书写奏章的时间都没有?
赵政和吕不韦齐齐敛了神色。
“快说。”
赵政一声令下。
“启禀大王,昨日信宫夜观星象,忽有彗星现于东方!此为大凶之兆!”
“东方……”
赵政重复道。
那是成蛟和梁儿所在的方向……
“何解?”
他急急追问。
“回大王,目前还未曾可知……”
“混账!未曾可知你跑来奏什么!难道还让寡人自己猜不成?”
那人话音还没落,赵政就拍案而起,吓得他瞬间软了腿脚。
“大……大王恕罪!大王恕罪……”
吕不韦见状,站出来劝道:
“大王息怒,信宫行事一向如此,再给他们两日时间,定能推算出将有何事发生。”
“仲父!寡人怎能不急?东边……那可是梁儿的方向……”
吕不韦本还在猜测赵政这般激动是否是为成蛟。见他如此说,突然如释重负,他险些忘了大王的这点儿女qíng长。
吕不韦转而一叹,语重心长道:
“唉,大王如此心系梁儿,当初又为何让她随军远行呢?”
赵政宽袖一甩。
“还不是因为成蛟,他说一路行军多有寂寥,他又与梁儿多年知音,想在路上能有个伴。他自小到大第一次跟寡人开口,寡人又怎好驳了他的面……”
吕不韦轻轻摇头,当真如个长辈心疼晚辈一般。
“大王看中手足之qíng,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于君王而言,太过心善,也未必是件好事。大王贵为秦国之王,既然喜欢那女子,便无需让于任何人。”
赵政满脸谦逊。
“仲父大人教训的是。那眼下当如何是好?”
“大王莫急,那梁儿短期内都不会有危险的。”
吕不韦转身做回案前,继续道:
“屯留乃我大秦地界,而赵军也并不知晓公子成蛟现已驻军屯留。他们正因蒙将军连攻三城而自顾不暇,又怎会有心思去往屯留反攻我秦军?”
闻言,赵政拂袖抹了一把汗,瘫坐在案前。
“好,那便好……”
吕不韦走后,赵政缓缓正了身,凝神间全然没了之前的恐慌,却是附上了一层浓浓的忧思。
成蛟……梁儿……
你们可千万要保重……
成蛟大军长期滞留于屯留止步不前,傻傻等在都山的蒙骜的大军便成了孤军深入赵国腹地,基本等同于羊入虎口,九死一生。
赵国的庞煖大军北上行至都山时,蒙獒的军队已因之前连攻三城而失掉了三分之一的兵马,并且整军倦怠之色甚重。
尽管如此,面对曾为秦国攻下几十城的名将蒙獒,庞煖仍是不敢掉以轻心。
都山之北,唯有尧山最高。
登尧山便可望尽都山,全控战局。
所以蒙獒早早就安置了四万秦军在此占山。
庞煖yù要胜过蒙獒,就必先夺了尧山。
他命副将扈辄率兵两万先行,悄悄绕行登上尧山,杀秦军于不备。
四万秦军被从山林中突然涌出的赵兵冲散,瞬间乱了阵脚,很快就被夺了山。
都山上的蒙獒眼见上方尧山的旗帜由秦换成了赵,心知危矣,忙再次命人赶往屯留催促成蛟。
至此,他已经派出了四人,却无一人返还,蒙獒心中早就凉了好几节。
可眼下扈辄大军盘踞在尧山,将下方在都山上秦军的动向看得一清二楚,这就几乎是等于断了他的退路,他是想走都难了。
“大……大王……”
咸阳宫中,赵政yīn沉着脸,垂眸望向殿中全身颤抖、伏于地上的信宫士官。
“你再说一遍。”
那士官抬头回话,前几日已被赵政吓了个半死,再次觐见,他竟连舌头都不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