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彗星……昨晚……又……出现在北方……此……此为凶兆……恐怕……要有身份极高的将军……殒命于……”
“你是说……我秦军会败?”
赵政语速缓慢,语气更是清冷得骇人。
见赵政似是又动了气,士官忙将上半身再次紧贴于地面,将头深埋与臂间,声音弱如蚊蝇:
“大王……小人不敢……这……只是天象如此……”
吕不韦见事态直指战事,而此战又是由他所提出,便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澄清一下。
“大王,老夫自认此番计划周详。说到兵败……若说我秦军是败于邯郸城下,老夫自是不会疑心;可若说是还未攻向邯郸,便败于北方,老夫却是无法相信。除非……”
“除非什么?”
赵政目不转睛的看着吕不韦,仿佛天下万事,他都能给他所有的答案。
吕不韦负手。
“除非公子成蛟的大军没有及时赶到……”
“怎么可能?蒙獒是北上绕行,还要连攻三城,而成蛟是一路向东直至都山。他的路程本就短于蒙獒。就算他晚走个五日都能按时到达,更何况他还是与蒙獒同一天出发的!”
“这……老夫就不清楚了……不过,自从公子成蛟的大军抵达屯留,便杳无音信了,也确实没收到他拔营去往都山的战报……”
屯留大营外,溪边。
现在成蛟只要踏出军营,就会有十几人在不远处跟着监视,而蒙獒派来的人也都被樊于期一一斩杀,砍下头颅悬挂于军营之中。
“樊于期不拔营援助蒙獒,却也没调头攻回咸阳,他究竟是在等什么?”
溪水依旧,美景依旧,然而成蛟的眼神却全然找不到焦点。
他身边的梁儿亦是心事重重,再不复前些日子的活泼好动。
“屯留已断了与咸阳的联系,想必咸阳应该很快便会派人来打探qíng况。所以,无论樊于期等的是什么,恐怕也都不会太久了。”
“只是,可惜了蒙老将军……”
成蛟的头微微仰起,眸光愈发空灵,仿佛望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都山之上,
蒙獒派出副将张唐领兵两万前去争夺尧山。若是能赢下这一战,或许还能有条活路。
可不幸的是,当张唐下了都山,刚要绕上尧山,庞煖的大军却也恰好赶到了山下。
张唐便只得与庞煖在此处开战。
可此战赵军已然占尽了天时地利。
尧山上的扈辄以红旗为号。
张唐往东,红旗便指向东;张唐往西,红旗便指向西。
无论张唐的大军去往何处,总有大批的赵兵如洪水般涌过去围堵。
庞煖还嫌不够过瘾,又下了一剂猛药,传令全军,有擒得张唐者,便可得封地百里。
此话一出,赵军更是个个奋勇争先,打了jī血一般将张唐死死围住。
张唐带着自己的亲卫奋力冲杀,却始终不能冲出重围。
蒙獒见败局已定,只得弃了都山,领兵救出张唐,边战边退。
退至太行山时,庞煖早料到蒙獒会经此处退兵,埋伏了大量弓箭手在密林深处。
待蒙獒走近之时,便万箭齐发,剑剑穿心……
蒙獒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咸阳,赵政悲怒jiāo加,摔碎了昭阳殿所有能摔的东西,大喊着要将成蛟绑回来见他。
现在的咸阳宫已是人人自危,都怕触了大王的霉头。
在外人看来,大王是恨极了公子成蛟,而他也确有可恨之处。
他不知何故,拖延军务,延误战机,还因此使得秦国痛失了战功最为显赫的大将军蒙獒,害得秦军惨败。
原本秦是打着教训赵国的旗号出的兵,结果却因为成蛟,偷jī不成反还蚀了把米,成了六国的笑柄。
昭阳殿寝殿之中,赵政独自躺于榻上。
他心中自是有恨的,并且恨入骨髓。
可他恨的却并非成蛟。
本以为吕不韦是想借此铲除成蛟,却没有料到,他竟是想要将蒙獒也一并除了去。
折了一个御史大夫,折了一个大将军,若再折掉一个王弟……
他赵政的身边还能剩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