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闭上眼睛,扑簌簌地掉下串串泪珠,孱弱的身子迎着风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在心里默念,“Jan,原谅我!……”
“冷翠小姐,先生在楼下等你喝咖啡呢。”佣人在外面敲门。
法国人都有饭后喝咖啡的习惯。吃饭也很有讲究,连吃什么样的菜配什么样的酒都有严格的次序,比如佐餐的饮料是葡萄酒,不喝烈xing酒,吃ròu时喝红葡萄酒,吃鱼或吃海鲜时喝白葡萄酒,此外,还有一种玫瑰红葡萄酒,这种淡酒在吃鱼或吃ròu时都可饮用。这些葡萄酒都是带甜味的,称为gān葡萄酒,甜葡萄酒则是在饭前或饭后吃点心时喝的,称为开胃酒。
冷翠知道自己永无可能融入法国人的生活。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囚禁的鸟,失去了蓝天,也就失去了飞翔的可能。
杜瓦虽然年逾六十,可jīng神不知道怎么那么好,任何时候看到他,都是神采奕奕,即便是在深夜。冷翠每晚都会在睡前陪他喝会儿咖啡,聊聊天,这次她又有意无意地问及为什么把她弄来普罗旺斯,话刚出口,杜瓦就以决然的态度打断她的进一步追问,语气毋庸置疑,“冷翠,既然已经来了,就什么都不要问,你只要相信,我不会勉qiáng你,除非有一天你主动爱上我,而投入到我的怀抱……呵呵,当然这是痴心妄想,你怎么会爱上我这个老头呢?亲爱的,我仅仅是要求你安静地陪在我的身边,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你是自由的,这不难做到吧?”
冷翠愣愣的,威尼斯叹息桥,她想到了一年后跟祝希尧的约定。于是试探xing地问杜瓦,“时间呢?”这话的潜台词是:你要我陪你多久?
杜瓦狡黠地一笑,反问,“你认为会是多久?”
“不管有多久,一年后我想要去见个人……”冷翠坚定地说。
“祝希尧?”杜瓦还在笑。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冷翠心想既然你都知道,那我就不妨直说好了,“是的,我跟他有约定,一年后要在……威尼斯的叹息桥上见面,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他说……”
“你想跟他说,你爱他?”
话音刚落,冷翠本能地一哆嗦,这个人,他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没错,这老头好似什么都明白,深邃的蓝眼dòng悉一切,他不无嘲讽地说,“又是一个约定!很多年前,碧昂跟我说,她跟一个男人有个十年之约,也是在威尼斯的叹息桥,现在又是同一个地方,你居然跟同一个人说你约了他,哈哈……你相信他会去赴这个约定吗?”
“怎么不会?他等碧昂十年都等了,一年他会等不了吗?”
“你错了!这说明你根本不了解男人,不了解爱qíng,很多时候,为一个约定有的男人可以等一辈子,而也有的时候,却连一秒钟都等不了。”
“我不明白。”
“你会明白的。”
“不管怎样,一年后我一定要去赴那个约!”
这么说着,她那美丽的眼睛里she出漠然高傲的光芒,脸上的肌ròu绷得像一层石膏,凛然地仰着下巴,像迎着一道劈下来的闪电,透着无比坚定的决心,“我相信他会去的,一年,就是一年!……”
杜瓦看着她,长长地叹口气,“好啊,一年,但愿我还能活到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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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活不了一年的!”祝希尧对文弘毅说。
说这话时,他正仰着头靠在沙发上,雪白的沙发衬得他的头发如一茬枯糙根,脸庞像风雨侵蚀了几百年的石像,没有了人类的弹xing和光泽,眼睛,似在丈量着穿透墙壁直到天边的距离,无限深远地延伸着,勾勒着:一片苍凉的原野上,荒糙丛生,有块墓碑孤独地立在晴空下,碑上刻着的正是他自己的名字……
是的,他经常出现幻觉,一会幻想自己躺在了棺材里,一会幻想碧昂又来敲他的窗,所以无论刮风下雨,他卧室的窗户始终是开着的,他跟管家说,“别关上,她要来的,多可怜,在外面流làng了这么多年……”但更多的时候,他幻想着冷翠扑进他的怀抱,哭着哀求他,“对不起,我一时迷了路,现在我回来了,别生我的气……”
第十二章 逃跑的新娘(9)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幻想到冷翠,他总闻到她身上浓郁的薰衣糙香气。他跟文弘毅说起这事,文弘毅直摇头,“不是她身上有薰衣糙的味道,是你这园子里种着薰衣糙,你闻闻,满屋子都是这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