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他深陷的眼窝死而复生一样地闪了下,又灰飞湮灭,“也许吧,我总是感觉她又回来了,她那么任xing,什么都要学样,连碧昂约我到叹息桥上见面的招儿都学到了,只不过时间缩减到一年,一年,我还能活得了一年吗?”
“既然只有一年,你就等等吧,也许她真有苦衷呢?”文弘毅只能这么安慰。这两个多月来,他经常过来安慰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曾经的嫉妒和羡慕全在婚礼上化为乌有,他至今记得祝希尧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进教堂时的神qíng,先对牧师鞠一躬,再对观礼的嘉宾鞠一躬,然后他嘶哑着声音说了很长一段话,他说:
“对不起,各位,今天可能要让大家失望了,我的新娘躲起来了,她在跟我开玩笑,我宁愿相信她是在跟我开玩笑,对不起,都是我惯坏的她……没有办法,我那么爱她,海啸死里逃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无论从前经历了什么样的qíng感,现在,我只爱她,因为这世上唯有她的爱能让我的心起死回生。也只有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感觉世界末日般的惶恐,也许是从前失去得太多太彻底,所以我很怕又失去她,所以才这么急急地举行婚礼,谁知道我的急切吓到了她,让她给了我一个比直接拒绝更残忍的回答——逃避。我不知道她逃走的原因是什么,我只知道今天的婚礼对我来说更像一个葬礼,是她的残忍亲自为了我布置了一口无形的棺材。也许不久的将来,各位还将来到这教堂,不是参加我的婚礼,而是参加我的葬礼,所以看在上帝的分上,请你们不要责怪我,害你们白跑一趟,对不起,我敢保证下次一定不会让你们空牵挂一场,即便是看我躺进棺材。如果是那样,请记得……记得一定要为我祈祷,但愿来世我不再相遇爱qíng……”
说完这些话,祝希尧摇晃着身子走下礼台,衣着端庄华贵的宾客中传来女宾们低声的啜泣声,好似她们真的是来参加一个葬礼,而不是婚礼。她们都在心底诅咒那个逃跑的新娘,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爱qíng,为什么不让她们遇到?
文弘毅和唐临风一gān人等也受邀来观礼,一个个震惊得无法言语,眼看着祝希尧脚步踉跄,就要跌倒,文弘毅忙起身去扶,结果还是慢了一步,祝希尧的前脚刚迈下礼台,身子往后一仰,如一棵枯败的树重重地砸在了红地毯上。
一片惊叫。
文弘毅冲上前扶起他。
这时候,他还有些意识,迷茫地看了眼文弘毅,惨淡地笑着说,“也许……也许那天应该是你在叹息桥上遇见她……”
说完头一歪,整张脸煞白。
此后他一直待在医院里,医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只说受刺激太大,超出了心脏的负荷,并有严重的厌世qíng绪。很多天不肯进食,仅靠葡萄糖维持生命。也差不多是每天,文弘毅,还有唐临风,紫凝轮番去医院看望他,每次去,紫凝总是摇头叹息,“我敢保证,冷翠会后悔,她一定会后悔!”
而这么多人去,也只有文弘毅能让祝希尧说上几句话,话题也始终围绕着冷翠,令人意外的是,冷翠的出逃没有让祝希尧表现得多么愤怒,或者说,他空前泛滥的悲伤压倒了愤怒,文弘毅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如此悲伤,如汹涌的波涛,足以震碎世间一切虚伪的矫qíng。
那些天总是下雨,夏的夜晚,风雨阵阵,带着沁人的凉慡和大地的清香,从半掩的窗口飘进来,这真比什么良药都有效,每每这个时候祝希尧的话总是特别多,jīng神也格外的好,偶尔也会少量的进些食。出院后,又连着下了几天的雨,断断续续,到了这天下午,天一放晴,晴空如洗。
文弘毅还在门口,在睡椅上假寐的祝希尧就醒了,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望了望窗外,只见天空中yīn霾涤尽,一片宝石般的蔚蓝,阵阵清风带着薰衣糙的芬芳,萦绕在他的周围,顿时心qíng舒畅了许多,呼吸也顺了。
第十二章 逃跑的新娘(10)
“你忙就不用来了,”他笑着招呼文弘毅坐他对面的沙发,“我没事,这几天感觉好多了,真的。”
“嗯,你的气色是好了不少,不过……还是很瘦。”文弘毅一坐下,马上有黑衣白围裙的女仆递上咖啡。
祝希尧摸摸自己的脸颊和下巴,呵呵地笑,“就当是减肥吧,不过我真的没事了,下午我还准备去趟公司呢,休息了这么久,估计文件都堆积如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