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的爱慕升华成为一种含蓄的感qíng,我并不让他知道我的心事,但如果他是个敏感的人,他早就该知道我对他特别迁就与忍耐。
但是他不知道。
他并非不敏感,他只是不知道。
我们在同一个机关内办事,他是我隔壁那组的领导人,比我高数级,他与他自己手下的女孩子倒是不苟言笑的,但他喜欢叫我滑稽女郎。
因为我不介意嘲弄自己,因为我老穿牛仔裤,因为有直发,因为我从不抛媚眼,因为我办公的态度与男人一模一样,所以他那样叫我。
我想告诉他,我也可以化浓妆,穿件露胸衣裳,头发上夹一朵花,但是没有机会,是没有机会说,也是没有机会做。
他也约会我,多数是吃午饭,或是看场电影,大都在事发之前半小时通知我,我根本来不及打扮,也来不及作心理准备。
他并没有把我当妹妹,他把我当老友记,我可以肯定他没有把我当女人。
但我还是乖乖的跟他去看了场二点半,散场后他请我喝咖啡,喝完咖啡他照例会嚷累,然后就在咖啡厅分手,他也不必送我回家。
开头我很气,很想从此失踪,就这样算了,再也不做他的临时伴侣。
可是每次他开口邀请我,心中虽然一万个不如意,嘴巴却不听话,一直说“好好好”。
后来感觉便改变了,我当他是女孩子,我约会莉莉、小曼、李维她们,也不见得谁会把谁送回家,于是气消了一半。
况且志qiáng为人光明磊落,他从来不会对我动手动脚,或是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他当我……就像手足兄弟。
当下他问:“你不喜欢看科幻电影?为什么不声不呐的?”
“没什么。”我用手摸着头。
“你有心事?”
“有是有,譬如说:待嫁chūn心……但又不能够向你倾诉。”我无jīng打采的说。
谁知道志qiáng呵呵的又笑起来。
我愁肠百结,他怎么老当我是个滑稽的小丑?我说了真话也没有人相信。
“──”
“志qiáng,我也有个名字,我不叫周喂,我叫周嘉伦。”
“真噜嗦,喂,现在的珠宝贵不贵?”他并不理会我,“我只有五千块,想买一件礼物。”
“买给谁?”我忍不住问。
“一个女人。”
“啊,”我气问:“女人?不是一只狗?狗首饰现在也很贵的。”
“别开玩笑,你不念着回家吧,陪我到珠宝店走一趟。”
“五千块想逛珠宝店?你那是美金也不成。”
“太好笑了,”他垂头丧气,“我只有这个数目。”
我又心软,“我陪你去找找看,我有相熟的店。”陪自己有兴趣的男人去买首饰给另一个女人……太复杂了,只有我才会做得出来,现在连我自己都觉得滑稽。
我陪他走到珠宝店,他尽排最新式的戒子。
我警告他:“这些你甭瞧,凡是一个啊嚏会打走的钻石,你才买得起。”
他白我一眼。
终于他挑中一只仿“蒲昔拉蒂”的戒指,不贵,但我又提醒他:“假如她是识货的,那么她不会喜欢假东西,你明白吗?”
“太烦了。”志qiáng叹口气。
我说:“不一定要挑戒子,珍珠也好,”我故意说:“老女人戴珍珠最好看。”
“谁说她是老女人勺。”志qiáng沉不住气。
我抢白他,“够老的了,”
他还是不服气,“我非要买这只戒子,我想她会喜欢,凡是我送的东西,她都会喜欢。“
“才怪,虚荣的老女人都只喜欢三卡拉以上的大钻,你若拿这五千块去买六合彩,中了奖再买珠宝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