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母亲托我办一件事,我们又重逢了。”
“是,母亲想拆了旧屋,改建高房子。”我说。“找你帮忙是最好的事。”
“你猜她教训我什么?”他温磬地笑,“她说:‘锦申,你那不肯读书的毛病,始终没有改。’”
我也微笑。
“夜深了”他说,“你回家休息吧,明天我再与你联络。”
“何先生──”我想叫他以后不必来了。
“再见。”他说。
明天,明天我会告诉他。
躺在chuáng上,我非常非常的累,但脑袋活跃得不得了,整夜难以入睡,第二天闹钟坏了,起身迟到,赶到学校,上气不接下气。
下午少了两节课,早回家,张妈说有人送花来,我走进客堂,看到一大篷玫瑰花,密密麻麻cha在一只水晶瓶子内,没有四十校也有三十枝。
母亲走进来说是何锦申送的。
她说:“我想他在追求你。”
我喃喃说:“不可能,不可能。我累极倒在沙发上,脱去球鞋。
“你想想是不是。”
“他用不看我这样的人,”我说,“我早已有男朋友了,他有点糊涂,他纯粹是为了儿时的一段qíng,他这人现在财雄势厚,没有办不到的事,他最遗憾的便是大学时追求一个有气质的女孩子失败,所以现在求补剩。他的心理是很容易了解的。”
“你觉得他人如何?”
“很好,懂得生活,jīng明能gān,又重qíng义,但我对于钱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兴趣,我一个人能花多少?他那种生活方式不适合我,况且年纪也差太远了。”
母亲怔怔地出神。
“妈妈,你在想什么?”
“当时我也是这么想。”妈妈笑,“现在你又这么想。”
我伸个懒腰,“我要去憩一会儿,昨夜没睡好。”
“有人找你该怎么说?”
“睡了。”我说。
醒来是七点多,张妈跟我说母亲出去了,何先生的司机送了礼物来,她取出给我看,我打开盒子,是一只钻表,最新的复古式样。
我觉得应该有点表示了,明天我一早就得与何锦申说明这件事:我们可以做忘年之jiāo,但进一步就不必,我不能接受他的礼物。
第二天电话接到他写字楼,女秘书说:“何先生不在香港,他昨夜到美国去了。”
我把玩着那只表与项链,戴上又脱下来,终于收入盒子放好,他的长途电话打到校务署,我只好奔上去听。
我斥责他:“我在上课呢。”
他说:“我走得急,没跟你说一声。”
我忍不住说:“何先生,你原没有什么必要向我报告你的行踪,何先生,这是一场谈会。”
“误会?”
“是的,你回来之后,我想与你说清楚这件事,何先生,我现在要去上课,再见。”我挂上电话。
我很不开心,他gān涉到我生活上的自由,他以为何某人的电话无论到什么地方人们都应该当它是一种殊荣,他的压迫力很qiáng、令我受不了。
如果我是一个小明星,他的出现或者会引起涟漪,甚至转变我的命运,但我是一个学生,我的世界明朗清澄,他起不了作用。
当夜他的电话追到家中,母亲说:“你心中想什么,跟他说明白。”
我大叫,“不要bī我!”
母亲笑着进房。
何锦申听到母亲的话,他急问,“是否家中不赞成我俩来往?”
“不不不,何先生,你误会了,我在家中是很自由的,是我本人觉得不好,何先生,你不该送我名贵礼物,我们能否维持普通朋友的关系?一个人不能有两条心,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已经有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