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好,我去了。”
院门一如既往半掩着,易青巍推开。院中无人,客厅的灯亮着,翠凤凰也被移去屋里了,他走上前,叩门。
陶国生打开门,看到他,一脸惊讶:“小巍?”
宋英军听到动静,也出来看。
“陶叔,宋叔。”易青巍不兜圈子,单刀直入,“我找宋野枝。”
宋英军看看陶国生,陶国生看看宋英军,两人面露尴尬难色。
宋英军清了清嗓子,问:“你不知道?小野早就走了。”
“走了?”
陶国生说:“是的,早就回英国去了。”
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围困他。易青巍忽然有些难受,因为宋野枝一定是难受着走的。他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不止一个错。
三黄不知道什么时候踮着步子悄悄跟进来了,绕着易青巍的鞋转几圈,坐下了。易青巍垂着头,蹲下去,手上的盒子没有放处,他搁在怀里。
“宋叔,喂完它我再走吧?”他仰着头问。
宋英军叹了一口气,陶国生去拿猫粮。
满满一袋,刚开封不久。
“宋野枝有没有喂过它?”
那年大黄生了五个崽,如果宋野枝见了它们,肯定也最喜欢三黄。
认生,不爱叫,黏人。
宋英军指了指他手里:“这就是他买的。”
易青巍看了看包装袋上夸张的英文艺术体。
最早那一批流浪猫是吃不惯猫粮的,人吃什么它们吃什么。后来的小崽们就被宠得娇气了,只肯吃猫粮。易青巍猜,宋野枝当时一定站在超市货架前焦头烂额,他对猫粮没有研究,也一向最怕做选择题,便只知道拿价格最贵的。
三黄显然是不饿的,给了面子嚼下几颗,就不肯再吃了。
易青巍沿着猫的脊背梳下去,毛发柔顺平滑,他想,宋野枝不会还一只一只抓来洗了澡吧?也许一面洗,一面和它们聊天,洗完之后,哄它们到木架上排排坐,陪它们一起晒太阳,晾干。
他会经常这样幻想他,如何做事,如何说话,过怎样的日子。已经很熟练了。由一门生疏的技能,变成本能,成本只需一些时间,一些荒芜的,无趣的,没有宋野枝在身旁的时间。
易槿,赵欢与,宋英军……每个人和宋野枝都没有断过联系,每个人都有宋野枝的消息。唯独易青巍,他不主动询问,也无人主动告知。
宋野枝在他的世界里生生消失六年。
他生生忍受着。
“宋叔,能不能,给我他的地址。”
他说了出来。
好似荒漠中行至千里的人,乞求一口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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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哭莫气莫难过,这不!来了么! 午夜十二点。
吉姆听到敲门声。
他和宋野枝的交际圈几乎是重合的,他们的朋友不多,能这么晚登门造访的更少。他怕自己听错了,于是坐着没动。
间隔一会儿,又是三声。
冷静的,有礼的。
吉姆跑去开门,跑到一半又换成走,放轻动作。
一个亚洲男人。
个子很高,入眼就是宽大的肩膀,将身上的西装稳妥地撑起来了,又在精窄的腰间堪堪收住。五官立体,棱角分明,眼睛尤其深邃漂亮,但是目光很凌厉。
并不如他的敲门声温柔。
他看起来很累,眼眶猩红,结合穿着,可能是刚出席完一场耗人的盛宴。手上有一盒巧克力,盒上有一朵玫瑰,枯蔫的。
“您好,请问您是?”
易青巍本想说英语,没想到面前这个陌生的红发的英国男人有一口纯正的普通话。或许称不上纯正,腔调里有部分咬字和发音,让易青巍听来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