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伟功再是狠狠一巴掌。每一下,都是当过兵的人狠了心的力气。这一次,易青巍没扛住,身子失了衡,头撞到客厅拐角的石柱,弹回易焰身上,眼睫半掩,在哥哥的怀里呕出一口血。
林欣蒙着易恩伍眼睛的手一抖,指头发软,易恩伍就在妈妈指缝间瞧见了,抖成筛子的嘴唇再也闭不住,尖叫着哭了出来,一直喊:“小叔——小叔——呜呜呜呜呜爸爸你快救救小叔——”
易槿咬紧了腮帮,一言不发地擦净两滴眼泪,几步上前,把半昏迷状态的易青巍扶起来,叫上沈乐皆,将人抬上车,送医院去了。
门大大敞开,苍老的易伟功孤身站着,看车远去。他心气郁结,无端喘起气来,咳嗽不止。
几个儿媳马上拥上来,倒茶,抚背,拿药。
易伟功颤着声气,对来为他拍背的宋英军说:“大军,我对不起你——你放心,我能看住他,能治住他,绝不让他动小野半个——”
宋英军只是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他既无奈,又好笑:“老易,早在六年前,我该做的,能做的,都做尽了。”
一旁,沈锦云拿出随身带的手帕,递给易焰,让他擦一擦衣服上的血。
斑驳,鲜红。
在场的每个人都莫名被悲戚的氛围攫住。
宋英军看着手帕上的脏迹,说:“没办法了,拆不开,散不了。”
一丝悲叹,一丝释然。
易伟功怔愣。六年。拆不开。散不了。
不是一时意起,情根早种下了,渊源深厚。他又反应过来是易青巍和宋野枝这样的人,倒也——也说得通,该是他们做得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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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从一天的开头改成一天的结尾!(裸更人的卑微 易青巍张了张嘴:“别告诉宋野枝...”
接着道:“别去301...”
“想不想吐?”
“头晕得厉害吗?”
“呼吸时候胸口疼不疼?”
沈乐皆开车,易青巍横躺在后座,上半身倚在易槿怀里。他视线涣散,很晕,带点困意,口齿不清交待出这两句话,再做不出其他回应。
“易青巍!”驾驶位上的沈乐皆时刻注意身后的情况,大喊他的名字。
易槿捻起袖子擦弟弟唇上的血,又拨开他的头发,去找刚才被撞到的地方。手一直抖,血染得更大片,位置也没找准。
她放弃了,转而专心抱紧易青巍。
“没事,没事。到医院就好了。”她不断安慰。
另一头,易焰将满是血迹的白手帕揣进自己兜里。他蹲下来,在父亲的膝头。
“爸,您别生气。”
沈锦云也说:“舅舅,刚才宋叔说得对。这些事儿……儿孙自有儿孙福。”
“福……有没有,另论。就算有,这种福,是苦的。”易伟功目哀气愁。
易伟功盯着自己的衣袖,老式衬衣,缺了一颗纽扣。这件衣服是妻子给他做的,三十岁,第一件,缝缝补补,他穿了几十年。
现在一群半大孩子围着自己,他从未有哪刻像此时一样,强烈地渴望亡妻犹在世。易伟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做,是该去说服,还是该被说服。如果小婉还在的话,就简单多了,她说什么,他都听她的,照做。
符恪低身,找了半天,弯腰捡起那颗在刚才绽线甩脱的纽扣。林欣有眼力见,立即找来针线盒递上去。
符恪一同蹲下来,在易焰的旁边。
她年纪不小了,眼睛不似年轻时水灵,做不来穿针引线的活儿,捣了半天,没有进展。
沈锦云站她旁边接过手来:“我来,戴着眼镜儿呢。”
符恪笑笑:“老了。”
她转头来和两个老的聊天:“舅舅,宋叔,我没见过男生喜欢男生的事儿。但我想了想,既然都是爱,就应该和男女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