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_作者:绿山(192)

2020-09-12 绿山

    他垂眼,顺势扣紧易青巍的手指,揣进外衣兜里。

    少年时,宋野枝和赵欢与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对抗世界,争夺自由。后来,他磕磕绊绊求仁得仁,却独留赵欢与在泥坑里。宋野枝想拉她一同上来,可惜绳子被沈乐皆独占。

    她的生死由他决断。

    但沈乐皆有了甘婷艺。算来算去,得不到个活法。

    “总之不对劲儿,我看这人顶多是她哥们儿。不知道这丫头唱哪一出,可能是让沈哥他们催急了。”易青巍说。

    未等宋野枝接话,想曹操曹操到。

    巷口,沈乐皆打开副驾驶的门,从出租车上下来。

    宋野枝停步,转头问:“小叔,你叫的?”

    “对啊,自家妹妹回来了,沈乐皆肯定要到啊,人多热闹嘛。”

    完了。

    “霍达,我未婚夫。”

    今天晚上,赵欢与第三次介绍他,这一次很精确。

    沈乐皆扶着门框,甚至没给她身边的人半个眼神,笑着问:“未婚夫?谁定的?”

    赵欢与也笑,比他明媚,对着霍达。

    “我的哥哥,沈乐皆。”    2003.5.29,广州。

    “沈锦里。”

    “嗯?”

    “这次回来待多久?”

    赵欢与和她妈妈躺在一张床上。

    天气没有完全热起来,沈锦里为她俩搭上一条薄毯。她抓住妈妈停在自己眼前的手指,漂亮的寇丹甲,赵欢与又问:“做美甲会不会疼啊?”

    沈锦里问:“你剪指甲疼不疼?蠢嘞。”她半坐着靠在床头,手臂虚环着赵欢与的肩膀,指尖翘起来,和睫毛的弧度同等优雅,她问,“好看么?”

    赵欢与撇开头:“还行吧。”

    “小鬼。”

    “待几天?”

    “看你好好的就行了,明天走。”

    “下一站去哪?”

    “瑞士。”

    “待多久?”

    “没定呢,看签证。”

    赵欢与哼了一声,重新转过头来,埋怨道:“非典过了才摸着回来看我,要我真染了,这时候我尸体早臭了。”她随即严谨地纠正,“哦,非典尸体一般没等凉就烧干净了。沈锦里,你真是我亲妈吗?”

    沈锦里十九岁生下赵欢与,现在看来却也才是三十出头的样子。肌肤、身段,和眼神,尚存浓厚的少女气息。

    沈锦里敲她额头,将女儿搂得更紧:“不是,垃圾桶捡的你。”

    赵欢与哈哈地笑,脸一蹭再蹭,埋进沈锦里的小腹,闷声闷气地说:“那太好了。”

    沈锦里忍着痒,抚她黑缎似的发:“生你的时候,你一直不愿意出来,医生操刀剖我,伤口缝得也没什么技术,留了一条好丑的疤。能祛,但我不想,这是你送给我的痕迹。”她撩起来一点衣服,俏皮地问,“要不要看看它?”

    “我看过。”

    那时候她还小,不到十岁,沈锦里难得来见她一面。晚上,沈锦里带她睡觉,她假意闭着眼,等妈妈睡着了,又爬起来,新奇地把美丽陌生的沈锦里打量了个遍。

    然后看见了肚子上那条疤,曲曲折折,狰狞可怖,像一条蜈蚣。她吓哭了,哭声很小很细,床上熟睡的沈锦里没听见,沈乐皆却马上开门闯进来看她。

    他一直在外面守着。

    沈乐皆立即把她抱出来,按在怀里,在客厅走来走去,轻拍着背低哄。

    “鱼儿,先不哭,跟哥哥说怎么了?”

    赵欢与蒙着眼睛趴他肩头,不说话。

    “有没有睡着啊刚才?做噩梦了醒了?好了,不哭,那今天晚上还是来和哥哥睡。”

    六岁之前的赵欢与夜间都是由沈乐皆照顾的,上了小学之后才听了符恪的话,分出另一个卧室来,让她独立。

    沈乐皆以为赵欢与会惧生,害怕出状况,所以全家人睡下后,唯独他默然留意房间里的动静。哄了几分钟,才发现方向哄偏了,赵欢与不是怕沈锦里,是怕沈锦里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