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不要让我亲自去抓人。」他不耐烦地道。
哪有人这么霸道的!她无声埋怨着,想起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只好乖乖走上前。一出屋墙阴影遮蔽处,就听见那人讶道:
「是你!」微怒的语气缓了缓。「怎么,才能下床,就急着出来吹风,是怕睡饱了、身子好了会被赶出庄去?放心吧,这庄园里当家做主的,是个天生的烂好人,不会做这么恶质的事,你尽管安心住下,住到不想待了再走吧。」
这人到底是在安抚她,还是挖苦她?不是说白庄里的人,个个慈眉善目、乐于助人吗?她心里微恼,扶着栏杆走到尽头,离那人坐的石桌却还有一段路,她眯眼看了半天,实在没法看清楚途中有没有绊脚的东西。不知道万一她跌跤了,这男人会不会好心扶她一把?
先走一小步,踩稳了之后才再跨出另一步;磨得光滑的石桌上映着月光,让她即使目力不佳也不至于走错方向。一步又一步,直到右脚尖踢到硬物,她伸出手摸索着石椅的高度和位置,这才慢慢坐了下来。
花的香味浓得令她发晕,周围却看不见半朵花。朦胧的视线里,看见石桌上摆了个壶,香气好像是从壶里传出来的?
「你是瞎子?」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惊讶问道,显然把她过分小心走路的模样都看在眼里。
「不算是。」她摇摇头,照实答道:「大概明天早上就能看得见了吧。」「什么意思?」瞎子还有今天瞎明天就复原的吗?
「我每次发病,总有一段时间目力全失。既然现在已经能看见微弱的光线,依照往例,我想再过几个时辰,就能完全恢复了。」她边说边眨眼,能看见人影,却看不清他的相貌。她有点气馁,索性别过头假装在赏花。
一个小瓷杯被推到她面前。
「这叫『百花酿』,味道普通,香气倒是挺迷人的。你试试。」
她低头盯着小瓷杯好一会儿,完全没有动手的打算。再往他那看去,他正拿起自己的杯子,仰首一饮而尽。
明明白庄有入夜不得外出的规定,这人不但公然违规,独自饮酒还准备了两个杯子,若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在等人来陪他。
等谁呢?总不可能是在等她吧!?
「你不喝?这东西在外头要价不低,寻常人家想喝还不见得喝得起,现在你有这个机会,不懂把握就太傻了。」他一边说着,又替自己倒了一杯,见她还是没有动作,问道:「姑娘是没喝过酒,还是不能喝?」
「我爹说,姑娘家不必学这个。」而且酒能伤身,她身子已经够破烂了,没必要再染上酒瘾,让这副破烂身子雪上加霜。
他闻言,颇有同感地点头。「你爹说得对,姑娘家喝个烂醉成何体统。不过他忽略了一件事;独自出门在外,万一遇上有心人要害你,在你的吃食里掺酒,你醉倒了,就任人宰割了。」
「我不必喝酒,也能任人宰割。」她低声说道。每次发作都一样的,光吐血就够让她头昏眼花、不省人事,想要害她多容易,不必花上那笔买酒钱。
「你这话倒提醒了我。把手伸出来。」
她看着他把喝一半的酒杯放回桌上,朝她伸出手。她迟疑了会儿,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两人之间还隔了张桌子,他想乱来也没那么容易,于是乖乖照办。
「这么瘦,你爹难道没给你饭吃?」他拉过她的手腕,细细把起脉来。
「……有。」喉口微哽,她深吸口气,转移话题道:「公子是大夫?」
他摇头。
「我虽然懂点医术,还不敢以大夫自居。你的脉息较常人弱,但比起昨晚已是平稳许多。我一心想着有人陪我喝酒,倒忘了你身子不好。」他放开她的手,有些抱歉地说道:「我这里没有茶,你不能喝酒就别喝了。」
「多谢公子体谅。」她收回手,被他握过的细腕有点烫烫的。这人果然只是一时寂寞,才想找她做陪,只要有人跟他说话,喝不喝酒倒是无所谓。她鼻间充斥着疑似花香的酒香,随意找个话题聊道:「这酒香气真浓,我不知道连花也可以酿成酒。」
「我也不知道。」他见她抬起头像要瞪他,便笑着解释道:「花儿的香气诱人,拿来入菜却未必美味。也许这酒不过是普通的酒掺些香料,也或许那酿酒的真有独门手法能把花变成酒,但那又如何?不都是酒吗?价格能抬到那么高,不过是富贵人家贪新鲜罢了。」说着说着,又干了一杯。
说是多昂贵的名酒,喝起来却像不要钱似的。她看在眼里,忍不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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