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比以前更加忙碌,似乎朝廷上的大臣们正在为一件案子在变本加厉地弹劾相爷的私权独揽,无法无天,日日闹得不可开交!
这一副重担,压在谁的身上,谁也喘不过气来。
唉——
素尺也悄悄叹气。
他天天给相爷梳发,刚开始的时候发现只是两鬓长出少许的白发,以为是能者多劳,必定忧思早发——
可是,渐渐地,他发现得越来越多,越来越白,而相爷更是越来越忙碌,似乎身上正压着千斤重担,谁也不能替他挑下来,他也不能停下来,歇一歇,有时候就仰靠在椅背上睡了一会儿,醒了过来又继续看,没日没夜地像是在赶着什么——一坐,在书房里就是一宿。
近来,相爷的白发不但越长越多,乌发越梳越少,连掩盖也掩盖不住了,他自己对着铜镜却似乎没有什么感觉,浑如不见,但是素尺瞧着触目惊心,拿着梳子的手都要颤抖了起来——
不但两鬓油亮的乌发都成了灰白,一梳下来,能掉的白发就是一缕一缕的,浑似一种即将枯萎的迹象。
他心中的担心害怕,不知道该向谁诉说,最关心相爷的癸曦小姐又出远门了,他找不到她,就算找到她,她除了伤心难过,又能怎么样呢?
素尺近来,每一天都是怀着这样惶惶不安的心情过活,每当看到烛火,他就害怕,害怕相爷说不定哪一天就像烛火般燃到了尽头,火光灭去,人……人就蜡尽烟灭了!
素尺不敢乱请大夫,只有让厨子煮些调补的汤。
可惜这些汤的功效不大见好,相爷将就着喝,也不见有什么明显的成效——
倒是这一天,宫里派人传来了一个消息——
相爷在朝堂上晕倒了!
素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等他急急忙忙领着轿子去宫门口等候的时候,过了很久,很久,相爷才被皇上御赐的辇轿抬出来,一张俊脸惨白得毫无人气色,神色颓萎,垂眼恹恹,一眼望过去,他险些认不出自家的相爷来。
御医跟着护送出来,吩咐他要多照顾相爷的起居休息,说相爷是劳瘁过度,精神过疲,血气不顺云云……
只听得素尺两眼星湿,一颗心堵得发慌。
好生将相爷接回了府上,话也没有说上一句,他就只躺在床上气息不畅,沉沉昏睡,连药汤都是冷了又热,热了又冷,好几回才等到相爷醒过来,喂他喝下去!
丞相府里的人个个都担心,个个都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偶尔,有一些大人过来拜访,相爷都说不上两句话,就昏昏入睡了,把眼前的人和事晾在了一旁。
来过的人,都是皱着眉头走出去,只不知心里是怎么的一番打算。
相爷这一病,病得连上朝也去不了!
什么也干不了!
不久,朝堂上就有人上奏皇上请旨将丞相的职务移交出来,另组内阁暂代执行。
皇上不驳臣下之意,准了奏旨。
王爷党迅速就组织了内阁成员,以惊雷一闪之速在朝廷上大力扩张了羽翼,充盈了势力。
那嚣张气焰一时无两,乐闻老王爷的心思日渐浮出了水面。
朝局,指不定又要翻了一翻新局面。
一日三变,处处危机!
千里之外。
癸曦对于龙渊城里发生的变迁一无所知。
她每天口中吃药,眼上敷药,扎针,苦不堪言,却从来没有怨言,只要能够把眼睛给治好,她什么苦头都能吃下去,扛下来!
墨砚看着,心里直叫冤枉!
这么好好的一个小姐,老天为什么这样去折磨她?要是换了她,瞎就瞎吧,她可受不了这样的苦!
宁可当个瞎子,她也活得自在!
就连富贵看着,也是连连咋舌。
他这个家伙本来就不喜欢吃苦,看着别人吃苦,他的心里也会叫难受,他宁愿到太阳底下干活,宁愿填鸡粪,也不愿意看癸曦受罪!连连摇头,忙不迭地从屋子里逃了出去。
云兰缺就跟没良心没同情心的人似的,把那些个银针一根根扎在癸曦的细皮嫩肉上,今天扎这里,明天扎那里,眼睛都没有眨上一眨,似乎把人从死里整他心里才过瘾似的,一个好端端的人儿,硬是被他每天每天地扎成刺猬,银针明晃晃地在日光下闪烁,看着就叫人从心里直寒到脚底——
癸曦却越扎越快乐,脸上总是挂着安静的微笑。
富贵有时候忍不住,都戏称她和云兰缺为“两个变态的,一个是虐待狂,一个是被虐狂,天生一对!哪里是大夫和病人,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回事情!你看,一个越扎越欢快,一个越被扎越乐意,根本就是两个变态的在打情骂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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