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开春!开春——」
暴躁的狂叫声,犹如惊蛰之雷,一路轰隆隆地由远处炸过来。
啊,糟糕!
狂叫声波及之处,人人头皮发麻,个个不假思索地拔脚就溜。
但,溜得再快也不若人家的手快,一只铁掌「嗖」的一下由半路杀出,只小指轻轻一勾,便将溜得最快最利索的倒霉鬼吊在了离地三尺之处,再将喷火的黑眸狠狠地一瞇,凶神恶剎般的眼神所及之处,所有正逃正溜的人马立刻被钉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再动,打死也不敢再想一个「溜」字。
呜,他们的噩梦啦!
「见到开春没?」
轻轻松松的问句,看似不带任何的气势,轻轻松松地由高大粗壮的男人大张的甚至含着笑意的嘴巴中吐出来,但听到在场所有有心人的耳朵里,则被自动地转换成不言而喻的浓浓威胁——
最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他霍矢初霍大爷可是从来不听任何否定的回答的!否则,哼哼,小心门牙!
说,不说?
被小指凄惨地吊在半空中的可怜人的眼泪哗啦啦地随同背后的冷汗一起奔向大地,模糊的视线求救地扫过眼皮底下的难兄难弟们,却在扫向谁谁低头缩肩时,心中顿时一凉——呜,没人爱他啦!
「见到开春没?」
轻轻松松的问句,再好心情地来上一回,微屈着的小指却危险地晃了晃。
「在……在青石斋!」颤抖着喊出这几个字之后,顿觉勒在颈子上的衣领马上松了下来,悬在空中晃晃荡荡的身体终于又平平安安地回归了地面。
呜,他这一条小命暂时保住了啦。
「开春!开春!开春——」
轰隆隆的「雷声」立刻往不远处的青石斋炸滚过去。
钉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的众人们也马上长吁了一口气,举起仍旧颤巍巍的手来,抖抖地抹一抹额上密布的汗珠子。天爷爷,现在是一年之中最最冷的三九寒天哎!
「爷不是去金陵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又回来了?」当初爷出门时,他们几乎要放爆竹以示普天同庆了,还以为会有几天舒心日子可以逍遥了呢,怎么这么快美梦就破灭了?
呜,他们原以为会有一个「山中无老虎」的开心的新年可以过了呢。
「张大头,你果然长了一颗大笨头!」手握扫把的人很不给面子地冷冷地嗤了一声,「你是不是被爷吊傻了呀?现在是什么时节?!」
请瞪大他那一双笨鱼眼看一看天,再望一望地,顺便再抓一把冷雪冰一冰发涨的大头吧!
「三九第二天啊。」摸摸自己的大脑袋,张大头依然有些站立不稳地摇晃着。呜,被爷吊在空中吊得太久了啦。
「还敢讲出来?真是不嫌脸红!」
「有、有什么好脸红的——啊——啊——啊!」猛地连声惊叫,原本有些发白的脸果然在瞬间又转成了深深的猪肝色。
爷天不怕地不怕,阎王老子更不怕,全天下只怕那么惟一的一件事啦!
唔,不能笑,不能笑出来啊!
他们的当家主子顶头上司哎,大明朝赫赫有名的霍矢初哎,将这大明中原的七成漕运生意轻轻捏在手心把玩的霍矢初哎,名震中原的霍家船运的当家主子哎,怎么可以被人嘲弄呢?
唔,不能笑,不能笑出来,绝对不可以笑出口来的啊!
暗暗憋到内伤的众难兄难弟们你看我,我看你,一张张面孔均是奇形怪状、青红交错,怪异的神情若让不知情的外人瞧了去,定会大大吃上一惊。
传言扬州霍家的家丁女婢们均是脸皮中风的可怜人,看来,不假啊——
「啊——我憋不住啦!」猛地一声大叫,张大头飞身扑进路旁大堆的积雪中,放声大笑了起来。
唔,哈哈哈,哦,痛!
唔,不能笑啊,不能笑啊!
哈……可他实在忍不住了啦!
哈,哦,堂堂的壮实大男人,正经八百的大老爷们,鼎鼎有名的霍家船运的当家主子啊,名声显赫的霍矢初霍大爷啊,竟然,竟然,竟然会畏惧……寒冷!
天不怕地不怕的霍矢初啊,竟然是超级怕冷的!
哈哈,不能——痛——
谁拿脚踢他啦?!
很有默契地,一样忍常人所不能忍的难兄难弟们一人一脚地狠狠踩在埋身雪堆狂声闷笑的人的屁股上,明为替爷报仇,实则乘机转移也已隐忍不住的疯狂笑意。
唔,不能笑,不能笑出来,绝对不可以笑出口来的啊……
「张大头,张大头,你死定了,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