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歪嘴斜形似中风的难兄难弟之一双拳紧握,一脚一脚地踩在雪中人的屁股上。
「你胆敢笑爷怕——啊,你也忘记了开春的三令五申,竟然将她的落脚之地告诉了爷——你死定了,你死定了!」霍家哪个不知,霍家书房的大丫头开春最烦的便是审账时被人打搅——尤其是在寒冬腊月天里被自己的当家主子霍大少爷打搅!
这次好不容易趁着年尾将爷轰出了府邸远赴金陵办差去,开春才得以安心整理一年来霍家船运的往来账目,可才短短几天啊,爷竟然又杀回来了!啊,开春不气爆了才怪!
「我……我是被逼迫的啦!」原本埋首雪中狂笑的人闻言,立刻探出脑袋来大声喊冤,「如果不告诉爷开春的落脚点,我一样会死得很难看啊!」早也是死,晚也是死,那他当然要多喘几口气,至少可以放声大笑一回吧!
「开春如果知道是你告的密,你就不仅仅是死得难看了。」难兄难弟之二叹息似的用脚尖踢踢趴卧在雪堆里的人,扭曲的中风脸上是幸灾乐祸的笑容,「你年末的红包只怕也会死了哦。」哈哈,节哀顺变吧兄弟!
多少年啦,怎么这傻兄弟还没弄明白呢?在霍家,宁肯违背火暴的主子也不能得罪书房的大丫头开春姑娘啊,毕竟,他们的未来还全在开春的小指头上捏着呢。
「啊——我的红包!啊——我不是故意的啦……」大大的脑袋顿时摇晃得如波浪鼓一般,嘴里还哇哇地大叫起来,这一次,可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拚命忍笑的众难兄难弟们,却趁此机会,顺理成章地哈哈放声大笑起来。
快过年了呢,辛苦了一年,终于要有红包可拿了哩,当然应该大笑了。
「如果今年爷可以心想事成,咱们的红包可是会翻几翻耶!」如今是幸灾乐祸之三满脸的陶醉笑容,小眼瞇瞇地开始做美梦,「说不定能顶一年的俸银哩。」
在人家富贵府邸做活的,都是出身贫穷人家的,能多得一些意外之财是平常日子里最大的心愿了。
「不要再做梦啦。」哈哈大笑的众人们闻言不由止了笑,不约而同地叹息摇头,「爷每年都在盼望心想事成,咱们也每年都在暗地里烧香拜菩萨,可是——唉,还是不要抱太大奢望的好。」
「可是,爷转眼都二十八啦,开春也二十四五了吧?再不成婚,咱们的小少爷啥时候才能生下来啊?」明明是青梅竹马的知心男女,就算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一个是卖身府中当差的丫头,可早已暗中生了情、有了意,就算当初有霍老太爷百般阻挠,如今老太爷作古,老爷夫人也甘心随儿子心意自去,对两人的婚事睁只眼闭只眼的不再多说,还有什么可蘑菇的?
万事俱备,只欠那么一丝丝的东来之风——开春的点头啦。
「老爷夫人着急都没用呢,你又能急出什么来?」
为了抱到小孙孙,霍家老爷夫人早已急得跳脚了,对开春先是百般讨好、万般许诺,却依然得不到人家的点头,于是又从自己儿子身上着手,又骂又劝——就算正房一定要给那个开春留着,也应先纳一两个小妾。结果是霍大少爷火大地发起酒疯,不顾三九严寒天,一掌劈开后花园结着厚冰的湖面赤身跳下去泡了将近一个时辰,任自家爹娘又求又哭却死活不肯上来,最后慌了神的众人们拉来了开春,才将这快被冻死的大少爷硬扯了上来。
自那以后,霍家爹娘再也不敢提纳妾之事,而是搬进了霍家别院,眼不见心不烦,对自己的儿子再也不管,也不敢再管。
唉,往事难以回首,美好的红包之梦再好也只能是做做而已啊。
「好了好了,咱们还是快做咱们的事吧,快过年了呢,老爷夫人要回府来了,被他们撞见了咱们偷懒还笑少爷,不扒咱们的皮才怪!」唉,为人奴仆的,处处是一个字:难!
众人们点点头,顿时收了笑闹之心,开始专心做事,刚才的喧闹似乎从不曾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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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春!开春!开春——」
「啪」的一声,大脚一踹紧闭的门板,高大粗壮的身躯立刻灵巧地钻进门来,大睁的黑眸一眨不眨地扫过不大的室内,等视线逮到书桌后悠然而坐伏案垂眸的身影后,宽厚的方唇马上咧开弯弯的笑痕。
「哈,开春!总算找到妳了!天这么冷,妳不在开春阁好好暖和着,却跑来这破书斋做什么!」搓搓泛凉的双掌,男人大踏步奔过去,长长的双臂一伸一圈,便连人带椅地拥进了自己大敞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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