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他——这么聪明的人,该知道她的心意的。难道,这些天来……这些天来的种种,都是假的?不!不是的!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虽然他待她还是那么冷冷淡淡的,但是他对她的好,她不是木头,怎么会不知道?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出那么残酷的话来?他——他——她觉得空空荡荡的,不知身在何处。他——想做什么?“你,不愿我陪你?”
“含溪,”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有些生硬。
“我是为了你着想。”
含溪?他喊她——含溪?突然豁然明白了什么。
“呵呵!”她笑了出来,顾不得满脸是泪地笑了出来。他只知道她是“含溪”,他说了他想毁华家就是想让她恨他,让她回去,他以为他会死,所以不想让她为他守寡!但是——但是——她不是!她不是“华含溪”!
云空暮皱起眉,“含溪?”她怎么了?
“我不是‘含溪’。”她说得很快,也很轻松。
她不会被他赶走的。哪怕是死。她也不会走的。那落霞阁,不知何时,已经离得好遥远了。
“什么?”他有点儿不明所以。
“我不是华含溪,也不是华家的小姐,甚至,我不姓华。”她一字一顿地说,早就该说了,开了个头,就发现说出来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我只是一个在落霞阁上被困了五年的替身。我只是‘华含溪’的影子。我不是她。”
云空暮收回了他的手,神情有点儿困惑,“含溪?”
“我不是‘含溪’。”她缓缓地摇摇头,笑中带泪,“那天,在林子里,我就想对你说这件事。可是没想到,会遇到那些人。我不是含溪,不是。所以,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
云空暮没有回答,像是在慢慢思考着。
以为他不信,她又撩起裙摆,半褪下袜子,露出了脚踝上那个云空暮曾经见过的伤疤,“你看,知道这是什么吗?”她低头看着,没有等他的回答,继续说:“这是脚镣留下的伤痕。华大夫人怕我逃走,在我脚上铐了个十斤重的脚镣。磨着磨着,脚踝上的皮被磨掉了,然后是血肉……要不是大哥见我辛苦,替我找来棉布垫着,我的脚大概早就废了。”
看着那伤口,他有些毛骨悚然,更多的却是心痛。这样的伤痕,当时是多么深可见骨,多么痛。
“我不愿回去的,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她只求留下。
云空暮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她,“你叫什么名??”见她怔然,“不管你是谁,总是有名字的。”
“楼言儿。”她心里很忐忑,她可以留下吗,
言儿。云空暮又露出微笑,“你相信来世吗?”
有点儿奇怪的问题,言儿想了一会儿,还是点头了,“我信的。”
“自杀是重罪,会人地狱的。”他的话还是没头没脑的,言儿只得继续听,“我若死了,等来世我再找你好吗?”
她可以留下来了?他不会休她了?言儿用力地点头,“好,我会等你的。一定等你的。”
“我死以后,你一定要好好过活,不要让我来世找不到你,知道吗?”
言儿的泪又流了下来,原来,说了那么多,他只是不愿她寻死。真是傻啊!“我不会的。因为你不会死的,不会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云空暮觉得有点儿累了,闭上眼,被黑暮笼罩的前一瞬间,他想的是,如果他死了,那个时时写信的华离会照顾她的吧?华离就在淮安吧——
为什么这么想还是会心痛?
☆☆☆
薛鸿映最近很烦。就算是当初老爹比试医术输了他而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他也没眼下的情况让他烦恼。先是云空暮的伤缠绵难愈,他想破脑袋,翻遍医书也找不到他所想要的药材。偏偏云空暮那位新婚夫人今天一大早也积劳成疾——晕倒了。这下可好,一个病人成了两个。
而此刻,他就更加不爽了。
“你!”鸿映坐在云空暮的房里,没有研究病人的病况,倒是坐在桌边冲着另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你来做什么?”
洛有思摇着折扇笑嘻嘻地答道:“我为什么不能来?好歹我也算是你爹的干儿子,你的干大哥,你不叫声‘大哥’来听听,居然还不让我来?”本来他也是不愿意出门的,没想到却见到这个自诩为华佗再世的小子为了云空暮的伤势而愁眉不展,嗯,真是不虚此行啊!
“你来就来了……”鸿映咬牙切齿,“他是谁!”左手一挥,直指床边在替昏迷了两日的云空暮把脉的中年男子。这吊儿郎当的家伙算哪门子的大哥?当初从老爹认这干儿子开始,他就没承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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