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句话让二哥很惭愧。”朱世弘很想苦笑,却连苦笑也笑不出来。他对依人何曾没过邪念?只是道德廉耻之心他还是有的,但这并不值得炫耀标榜,世文如此信赖自己实是令他难以自处。
“我若走了,依人必无所依,但她还年轻,不能孤苦一世,这深宫之中一定要有人可以让她依靠。二哥,除了你之外,我别无他人可托付,更何况,依人本就该还有什么心事要二哥去办的?”
“有!”朱世文的眼睛一下子璀璨如星子,原本紧紧抓着他的手也更加有力,“二哥,施南的未来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不管父皇是否心甘情愿,你是唯一堪当大任的人。二哥,除了帮我照顾好依人外,更要帮我照顾好这片江山!如果将施南交予大哥手里,我在九泉之下也必饮恨!”
朱世弘的神情坚毅,紧紧攥握住他冰冷的双手,沉声道:“你放心,施南的未来有你一份,我必不会让你失望。”
“我就知道二哥是最疼我的……”朱世文长长吐出一口气,慢慢阖上眼,“二哥,你先回去吧,我累了,别让外人看到你来这里,再给你添麻烦。”
他缓缓起身,退到殿门口,却见依人不知几时已经靠着殿门坐在门槛上,在昏黄的月光下,一双手正一刻不停地编着一条五彩扇穗。
听到脚步声时,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
朱世弘默默地望着她,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两人相视无语。
****七天后,北平王朱世文病逝于吉庆宫,皇宫上下一片悲痛。皇帝亲自下旨,将宫内外都换成素白之色,并以太子之礼将他厚葬在施南皇陵中风水最好的地方。
下葬之日,北平王妃简依人一身素衣,不施粉黛,亲手将一条五彩扇穗放入陵寝之中,并在皇陵守灵整整七七四十九天。皇帝感其真情,特许简依人终生常住吉庆宫,吃穿用度不降反增,待她亲厚的程度,俨然已超过对自己的女儿。
二皇子朱世弘在次年被封为常德王,巡视各地官风民情。看似大权在握,但朝中也有人说,这其实是将他外放削权,因而太子党在皇都内更加耀武扬威起来,太子的声势几乎已凌驾皇帝之上。
一晃,又是两年过去了……
简依人走到承恩宫门前时,发现宫门口的几盆铃兰花开得比去年美了许多,便讶异地问:“去年这几盆花不是都要枯死了吗?怎么今年倒像是吃了灵丹妙药,突然好了许多?”
随侍的宫女在旁边笑答,“是啊,去年也不知道这几盆花是怎么了,一棵棵都蔫蔫的,不是不开花,就是开得零零落落,容妃娘娘本说要把它们拨了,但是想起是北平王当年亲手种下的,又不舍得。前不久也不知道常德王从哪里找到几名厉害的花匠,稍稍照料了一下。您看,这宫里宫外的花,一棵棵都精神起来了。”
“常德王?”简依人一惊,“几时回皇都的?”
“五、六天前回来的,但只匆匆入宫一趟见了陛下,安排了花匠的事情,随后便又走了。”
她心中一阵怅然。他回来了,怎么也不和自己打个招呼?
“听说常德王这次回来,又是因婚事才被陛下召回。”
婚事?是啊,她早有耳闻。宫里人人都说,陛下近来到外在寻找合适的名门闺秀好许给这位始终不成婚的常德王。即使他一直推托公事繁忙、无心婚嫁,但这个借口能拖得了几时?
太子不是更忙?但有了一妃二妾之后,还是左一个美女、右一个美女的征选入宫,大有要提前和皇上比一下三宫六院规模谁大的架式。
她知道皇上的心思,他是想让世弘借着婚事联结自己的势力好和太子抗衡,但世弘就算再想与太子对抗,也绝不可能选这条路。所以父子之间就僵在那里,这一年他才会频繁出入宫中,但每次都在宫中住个两三日就又走了。
据说他大部分时间就流连在楚楼秦馆、软玉温香之中……
想到这里,简依人的心又不由自主地抽疼了下,转身说:“我今天不大舒服,先不去看容妃了,帮我说一声。”
“依人,怎么还没进门就要走?”容妃得到宫人的禀报,知道她已经来了,便亲自出来迎接,但见她转身要离开,便几步赶上将她拉住,笑道:“我还有大事要和你商量呢,你倒跑了。”
“大事?”简依人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口中的大事为何。
自从当年无意间在御花园中撞到容妃和父亲私会,她心中一直就有个很深的心结,始终无法没有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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