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瞧见项雪沉手中负伤的姑娘,月嫂连忙进了西厢房,室内里外的烛火也跟着亮了起来。
「我见到她时已是这副模样了。」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搁置在床榻上,轻声道。
「真可怜啊!摔成这模样还能活吗?」轻走近那姑娘,月嫂喟叹地替她抚顺紊乱的发丝,赫然发现姑娘有张绝美的容颜。
「活不活得成就顺天命了。」转身步向窗棂,他顺势推开窗,希望藉由那沁着莫名花香的空气扫去厢房内久未住人的霉潮味。
凝着那繁星熠熠的浩瀚星河,他心口被一种莫名的感叹重重压上胸臆,既沉重又揪心。
终究他还是得回到这久违的府宅啊!
「算来你已经整整两年没回来了。」或许是太过了解项雪沉心中的痛,月嫂的语气里没有责怪,只有浓浓的不舍与心疼。
想起这由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因为家中惨遭遽变而将心思寄托在沙场上,她的心便有诉不尽的心酸。
「奶娘!孩儿对不起您,没办法在身边照顾……」将月嫂逐渐年迈的身躯揽进怀里,项雪沉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愧责,或者他真该分些心思在这唯一的家人身上。
「说什么对不对得起,奶娘在这有大家彼此照应着就够了,倒是你只要不大伤、小伤回来见我,我就阿弥陀佛喽!」笑着打断他的话,月嫂那笑脸依旧如记忆中般和蔼又温暖。
「累不累?要不要让厨子给你煮些夜宵?」
「奶娘别劳师动众了,这姑娘伤得不轻,熬不熬得过今晚还不一定呢?」瞥向床榻上的人儿,他语重心长地开口。
「那你也早点去歇着吧!我让丫头准备些热水替姑娘清理清理身子。」不忍他为这杂事操劳,月嫂连忙催促着他回房歇息。
「您先去歇着吧!孩儿还不累。」走出厢房,项雪沉刚毅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坚持。
瞧他一反常态的重视,月嫂不禁莞尔开口。「难得啊!奶娘几时见你为姑娘家操心了?」
时光荏苒,转眼间襁褓中的奶娃儿已是战功彪炳的沙场老将,但他仍对娶妻之事漠不关心,说不担心、不着急是骗人的。
听出奶娘的弦外之音,没想到话题会转至此,他微蹙眉作出懊恼的模样。「奶娘,我并不认识那姑娘……」
这些年来他从未动过娶妻的念头,纵使奶娘已不只一次对他耳提面命,甚至自作主张地替他选了几个娴雅美丽的姑娘,他还是无法定下心去思考终身大事。
长久以来,他的心便以临阵杀敌、护国卫土为重心,他不以为自己还有其他的心思可以被瓜分。
「好了……好了,奶娘不叨念你,只要你不要忘了传宗接代这事便成了。」
深知他的个性,月嫂只是爱怜地握住他长满粗茧的大手,抚了抚他粗犷刚毅的男性面容,适时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就在此时,身后杂沓的脚步声传来,睡梦中被唤醒的鲁大夫仍是满脸惺忪的模样。
打起精神微微作揖,鲁大夫连忙进了客房,替那重伤的姑娘诊治。
几个时辰过去,在这一灯如豆的深夜中,鲁大夫在接触到病患后睡意尽失,硬是在粗浓眉头上打了好几个结。
「这姑娘伤得不轻呀!」终于在半个时辰后,鲁大夫放下姑娘的纤纤皓腕,喟然摇头道。
「那……还活得成吗?」
「我先开个方子,你派人同我回去取药,回来后把药煎了喂她喝下,成不成就看这之后几个时辰了。」步向前厅,他低垂着头振笔疾书,连用去了四大张纸,边吩咐着。「她的脑袋受到重击,就算醒了,还是得千万留意她的病情变化!」
微扬眉,项雪沉露出不解的眸光。「会有什么变化?」
「忘了自己是谁、姓啥名啥、家住何处都有可能忘得一干二净,也有的病人因此失明,总之这伤了脑袋瓜的毛病,可真是让人伤透脑筋啊!」鲁大夫司空见惯地列举出他所见过的病例,语落笔停,方子也正好写完。「那谁同我回去取药呢?」
「平春同鲁大夫您回去!」在得到项雪沉的同意后,丫头便尾随在鲁大夫身后离开。
似乎是约定好似地,在片刻间,丫头们拿药的拿药、换水的换水,一下子便让纷扰的室内恢复了宁静。
杵在床沿,项雪沉放下床幔,才想举步离开,却被姑娘无意识发出的呓语给滞住了脚步。
姑娘的呓语既轻又软,若不是项雪沉耳力太好,还会以为那声音是出于自己的幻想。
「不要……哥……武叔……雨儿要掉下去了……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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