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扎外的风声,巴扎内的鼾声,一时俱是轰响如雷鸣。
柳煜云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全身冰冷,脸无血色,只有微弱的心跳声还证明着他的存在。
狂风一直在吹,吹到第二天晚上,才渐渐小了,然后停止。
那天晚上,有月亮出来,清清冷冷悬在天上。就像几千几万年以前一样,如霜如雪,照亮了整个夜晚,那光却还是冷冷的。
韩剑以为风终于停了。但是,宁静只维持了一个晚上,到第三天早上,又起了风,依然是昏天暗地、令人茫然不知所措的狂风。然而这一次,韩剑再没去在意风的事。
就在第三天黄昏,柳煜云醒来了。
柳煜云醒来的时候,韩剑正趴在他炕头假寐,整整三天,后悔、担心、焦虑,心里还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种种情绪包围着这个原本只知道嘻嘻哈哈的少年。一切,几乎耗尽了他的精力。
不过,当他重新又看见那双清冷却饱含倦意的眼眸时,全身的疲劳顿时一扫而空,「唰」地跳起身来:
「你醒拉?!……喂,别起来!我去拿点吃的东西来。」说着,便硬是把想要挣扎起身的柳煜云,一把按在床上,自己转身出去。
柳煜云只来得及「恩」一声,韩剑身形已没在门后。
柳煜云刚刚醒来,原本还迷迷糊糊的,被韩剑这一喝一按,脑袋是清楚了,但觉全身上下再无一丝力气,连一根小指头也动弹不得,心知自己这次确实是死里逃生。他靠在墙上,微微闭目,把混乱的思路一一理清:
石魁伤了我,又放走我们,想来是认定我伤重难治;依现在饥饿程度来看,韩剑带我到此,应当也有数日;这两点本来并不矛盾,但从石魁的性子分析,情况便有些蹊跷了……石魁恨我殊深,当时放过我,是因为他也受了伤,不想因为杀我而令自己伤势加剧,而他也认定了我必死无疑;但是,为什么他在我昏迷的几天内,都不曾派人来搜寻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他自己因伤不能外出,也应该会派人来寻找我啊……
他正思索间,忽然听得门外一声喊,只呆了一呆,还没反应过来,韩剑已风风火火地撞了进来:「我回来了!打了一只獐子!」兴冲冲的喊着,脸上全是灰土,手中却提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柳煜云眼尖,一瞥之间竟看见那獐腿上有几道血痕,心念一动已知缘由,不觉莞尔:「韩剑,你运气倒是不错啊--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捡到獐子。」
韩剑老脸一红,兀自嘴硬:「你怎么知道獐子不是我打来的?」一边争辩,一边却递了一袋干粮给柳煜云。
柳煜云笑了笑,颇有些得意:「一看就知道了,不过,原因……还是别说比较好。」说着,他伸手想接干粮,手伸出一半,却因无力而垂落。
韩剑好奇心起:「为什么?」
「因为说了,我怕你要恼羞成怒。」呵,每次看到韩剑这个样子,都忍不住要逗逗他,柳煜云心中暗笑,「我现在这样,可禁不住你一根指头……」
「本少爷才不会欺凌弱小!」韩剑没等柳煜云说完,就抢先表白了。
「那好」,柳煜云微微停顿了一下,「第一,獐腿上有捕兽夹的痕迹--如果是你捕杀獐子,肯定是用武功解决,而不会特地去制造个捕兽夹;第二,你根本造不出捕兽夹;第三,就算你碰巧造出了捕兽夹,也不会使用--很可能獐子没抓住,你自己的手倒先被夹住了。」
「柳、煜、云!」韩剑听到一半的时候,脸已经发青了,听到最后,整个脑袋轰地一响,咬牙切齿地吼出了始作俑者的名字!整个人凑到柳煜云面前。
又一次鼻子对鼻子,不过显然,韩剑的怒火又升级了。
「所以我就说,你不要知道比较好啊!」柳煜云若无其事,一脸正经。
只看得韩剑的脸,青绿青绿,心中暗暗诅咒:都以为这家伙受伤以后会转性,没想到……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早知道就让他死掉算了!
看着柳煜云清秀的容颜,韩剑在心里说出最恶毒的诅咒。
但是,诅咒归诅咒,当獐子烤好以后,韩剑还是把最好的一块肉给了柳煜云;照他自己的话说,那叫「照顾弱小,体恤病人」。柳煜云嘴上不说,心中却颇有些愧疚,暗想,自己似乎做得太过分了。
然而,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每次看到韩剑,他还是忍不住要开些恶劣玩笑,一张嘴,谁都饶了,就是不饶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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