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留瑟咂了咂舌,忙把窗户带上,心里同时又有了种不能言明的强烈直觉,认为归尘主人所托之事,必定与这些尸体有关。
晚上童子请二人去正厅用膳,归尘主人却没有出现。
饭后,童子来领垂丝君到后山宝库,那里宝藏琳琅,大部分是由雪枭直接从山下抓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方成今日规模。
归尘主人曾向垂丝君讨过两件宝贝,约好了同样拿两件东西来易。这时垂丝君便是往宝库拭选中意之物。
常留瑟一向贪财,此刻自然同行,二人跟着傀儡童子穿雾过桥,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宝库里。
与垂丝君山腹中的那些大箱子不同,归尘主人的宝物尽是随性堆放,其中珠宝玉石,兵器地图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几丈长的木材与一人多高的佛像。
常留瑟不知垂丝君的喜好,只是两眼花花地乱转,一番张望之后竟然与垂丝君同样看上了一块尺余长蓝中透绿的宝石。
童子介绍道:「此物名冰精,乃万年冰晶结成之物,入火不烫,专吸腐热之气,触手却不觉刺骨。」
常留瑟伸手试了试,啧道:「居然真的不冷。」
说话间垂丝君已拿起了冰精,对立里子道:「就先要这个罢。」
童子点了头,又问道:「不知另一件宝物垂丝君可有看好?」
垂丝君似是有些犹豫,却还是回答:「明早再来看过。」
童子应了,用一个明黄丝袋装了冰精交给垂丝君。
依旧将二人领回居处,打来水让二位梳洗完毕方才退下。
常留瑟散了头发,坐在椅子上断断续续地梳着,却一直将目光停留在桌上那明黄袋子上,又不时出声叹气,垂丝君终于被他看得不耐烦起来。
「有话便直说。」
常留瑟也爽快:「小常想向大哥讨这个冰精。」
「你要这个做什么?」
常留瑟双眼发光道:「我想将它拿给工匠,做成剑刃。」
垂丝君蹙眉,心里是不愿给的,然而这段时间小常一直受着委屈,再不给他实在有些残忍。
于是转念一想不如先给他,再找机会,拿回来,他自己丢了东西,也不敢问到自己头上。
男人便如此决定,常留瑟得了冰精,孩子般高兴了好一阵,过了戌时也就打起呵欠来。
「明日下山,早点歇息。」垂丝君道,「下山后又要赶路。」
常留瑟应了,心里虽早已化成一匹野狼,面上却依旧不温不火地磨着,故作不好意思的模样。
垂丝君只好在床里躺了,留出外侧让给小常,闭上眼睛不再管他的动静。
极顶的冬夜果真酷寒,朔风从角落缝隙灌入,将茶壶里的水冻成冰砣。
趁着屋外大风突起,常留瑟「呼」地灭了灯烛,也一溜烟钻到床上,拉起被子躺下闭眼,一气呵成后就再不见响动。
挺尸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紧张。
垂丝君感觉出身边多了道呼吸,依稀带着金木墀的暖香。
他有些不习惯,却又下意识地多闻了几次。
他不记得常留瑟身上有香气,或是根本不曾留意。
就算是在那个迷乱的夜晚,他也只专注于心中旺盛的火焰,想起那夜的缠绵,雪白细瘦的身躯在自己身下无助地呻吟喘息,男人慢慢出神,一种混杂了痛惜与沉迷的复杂感觉涌上。
竟似乎是爱怜。
垂丝君暗笑自己突然的善感,却觉出常留瑟僵硬的身体轻微地动了一下,像在试探他的反应。
他故作不觉。
小常便又慢慢移动了几下,轻轻地翻了个身,正贴近他怀里。
男人原以为他又要毛手毛脚,却未料到小常只是依偎,像在寻找温暖与安慰。
气息是温热而均匀的,薄薄喷在垂丝君颈上。
男人不适宜地扭了头,却反过来惊扰了常留瑟,小常如惊鸟般闪开,依旧躺回原先的位置僵硬起来。
胸前空出的地方顿时觉得寒冷,垂丝君心生了几分悔意。
他故意又侧侧身子,装出熟睡中的鼻息,常留瑟似是被他迷惑,再度慢慢挪动着靠近,却并没有立刻靠上去,反而渐渐支起身子,似是借着月色端详着垂丝君的睡容。
男人在黑暗中蹙了眉,愈发动弹不得,小常就在离他极近的地方逡巡着上点点沉下来,尚未及反应,那蹿薄的金木墀香气,已从相衔的唇间窜了过来。
薄凉的两片唇瓣,如履薄冰地轻抵着。
也不再做明显的举动,传递的是脆弱无以复加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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