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姓啊。风莫离隐去眸中的笑意,一本正经说道:“有道是‘同姓是一家’,兄台与三国时候的勇将赵子龙想来有些渊源。”
此时说书盛行,三国故事几乎人人耳熟能详。巨汉虽搞不懂他的用意,仍与有荣焉地挺胸道:“那当然,赵子龙是俺祖宗。”
风莫离凝起黑眸,郑重地道:“晚生姓钟。”
啊?
这可恶的小子煞有介事地沉声道:“当日赵云于长坂坡杀我钟缙、钟绅两位先祖,此亲仇不共戴天,正好今日与赵兄做一了结。”
这把戏他已变过多时,若言姓“关”,他的祖先则是孔秀王植,总之三国中的死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再加上另一部同样流行的《封神演义》,他不愁找不到“冤死的祖宗”。
那巨汉没想到半路认来的祖宗竟在几百年前便给他结下了如此血海深仇,当即傻眼,又不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之下改口不认那个杀了不知多少敌人的祖先,怒道:“他们都死了几百年了,怎么算数?”
“四海客栈”的伙计们夹在人群中起哄道:“他死了还有你这曾曾曾曾曾孙子呀,当然找你报仇了。”
巨汉一急,更搅不清风莫离的歪理,闭眼道:“我打不过你的。你杀了我吧。”
风莫离的下巴险险落地,无奈之下苦笑道:“人又不是你杀的,我杀你做什么?你走吧。”
闹事的人这么多,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般直性子的莽汉呢。
巨汉呆了呆,搔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人又不是他杀的,宋照崖死了,我就不该再找他们报仇了,对吗?”
风莫离未料到他如此率直,大喜之下拍着他的肩膀道:“对极了,谁杀的人便找谁报仇,与旁人有什么相干。赵兄真是深明大义,来来来,今日小弟做东,就请赵兄在这家‘四海客栈’喝个痛快。”
巨汉不知道他高兴什么,不明所以地陪他傻笑,被他拉入店中,给一帮暗中要修路的伙计们合伙灌得昏头转向。
悠哉地泡了壶茶补充口水的风莫离笑看着一群门人极尽哄骗之能事,将那巨汉当酒桶一样灌着酒,含笑的眼帘中突然映入一个人影,不仅凝住他的笑容,一颗心也急急往下坠去。
眼前出现的,是一脸凝重的天叔。
那天要天叔去探容容,之后他越想越不对劲,就算容容不肯嫁人,身处皇宫,那些王公贵人哪有让她说“不”的余地,一旦看上,当然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因此他找了个理由,假公济私地赶到京城,是想要天叔先留在容容身边保护她。
算算脚程,天叔最快也只比他早一天到京城,之后他在各处留下暗记,要天叔到此找他。
容容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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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婳儿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苍白至没有一点颜色。
她闭上如最黑的夜里最亮的星星的美目,莹润的玉手紧紧揪住衣裳,心如刀绞。
容容!
你一定要等我想出办法救你出宫,万万不可做出什么傻事来啊。
她努力平缓住急促的呼吸,清艳绝丽的花容上现出坚定的神情,徐徐睁开的星眸泛起义无反顾的光芒。
她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将一个毫发未损的卿容容还给她的风莫离。
包括要她去做任何事!君王的召见,是在受封后的第三天,即卿容容搬到容秀宫的第二个夜晚。
香汤沐浴,巧饰艳妆,卿容容被送到皇帝指定的宣华殿。
纵使在黑暗,她仍可感觉到当她经过一间间房间时,自窗帘布帷中射出的一支支饱含嫉恨的毒箭。
她这是招惹谁了!
一个时辰前,她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差不多说断三寸舌兼低声下气,才让前来服侍她的几位公公看在银子的份上不再坚持“亲手”为她洗澡。
然而,对于她即将面对的九五之尊,天地间掌握了最大权力的男人,她凭什么可以让他打消他对她的欲念?
当卿容容听到身后的殿门被最后一个退出的太监关上时,她知道她将要应付的是这一生中最艰难的一场战争。
她也再不是初初觐见皇帝时那个天真的小丫头了。
双手笼于绮罗袖内,她徐徐拜倒,端容恭声:“卿容容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有人可以活这么久的吗?
有耳的人都可听出她这句话的毛病来。
坐在宽宽的桌子后的男人抬起脸,龙目中射出锐利的光芒,向她逼视。
几时有人敢在他面前以名自称了?
卿容容要么称“奴婢”,要么称“臣妾”,除此之外是逾矩,也在第一时间告诉她这少女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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