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足够想办法让家人接纳蔚云,进而承认她为他的唯一妻子。上官君骅如是想。
孰料,他的热情未减,先减了她的。当初犹豫之际追随上官君骅而来,默许了终身,却在情爱与自卑间摆荡,不曾开口允婚,靠着两人相恋的默契一路走过来,如今则面临着空前的考验,信心摇摇欲坠。
蔚云咬着牙忍耐。一切等待,终将在一年后开花结果,然而意料之外的疲乏也随之而来,令她无奈,却在上官夫妇意料之中。
少年情侣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难以刻骨铭心。老实的儿子也许痴心,将之分开一阵子,让想攀龙附凤的鄙陋女子受点折磨后,清楚自己的身分地位,不再妄想正萋之位,那时,才是她通过考验的日子。上官夫妇正是做如此打算。
一年来,依恋渐渐消褪,情爱缓缓磨蚀,精神压力排山倒海地袭来,叫蔚云在自卑与自尊的漩涡里挣扎,几乎溺毙。
相思,能连根拔起吗?
起码正在委靡。
上官夫妇的策略慢慢收效,尤其在蔚云身上已见效果。她看起来就像是个认命的丫环,不曾对自己的地位有些许不满,也没有多大野心,安安分分地担任丫发的工作,终于让被隔开了的上官君骅,得以在一年之后蒙父母大恩,将蔚云留在身边。
“好久不见,你瘦了好多。”是夜,上官君骅怜爱地捧着她苍白的脸蛋。
“你也是。”蔚云的眼雾蒙蒙地。
这段日子总算熬过去了,他们已得上官家的默许。从此,蔚云便是被承认的待寝丫环,有朝一日也许有幸能晋升为妾,但就是不准为妻,这是上官家的规矩,正妻必须是出身名门,家世清白。
“我们从今天起终于能在一起了。”上官君骅声音急切又不掩欣喜。这是他盼了许久的。
这样的幸福,够吗?或者,她连这么一点点幸福都不该拥有?蔚云望着上官君骅俊秀的脸,竟失去以往的熟悉与热度。
“你好像不怎么高兴?”上官君骅试探道。
“我没有真实感。”
“是吗?”
上官君骅为这个答案不满。他捧着蔚云脸蛋的手,转而托起她的下巴,并缓缓逼近她的脸,吻上她的朱唇。
是梦?是幻?不真实感更加强烈。蔚云没有挣扎,没有喜悦,心像是破了个洞般难补。她的脑中浮起那个噩梦,颤抖着极力勉强自己不挣扎。
这该是她自两年前初识他以来,便萦绕于梦中的心愿,此时此地竟令她更感空虚……恐惧……
上官君骅缓而温柔的吻着,用无言的行动倾诉相思,细长而绵密,许久才离开她的唇。
“向爹娘坦白你的身分,让他们答应我们结为夫妻,怎样?我受不了你没名没份的在我身边!”上官君骅的语气炽烈而灼热。原本以为有耐性可以等到说服爹娘,这一吻像是点了火,烧掉他的耐性,引爆他的热情。
这个问题他们一直不敢碰,上官君骅终于忍不住了。
孰料,蔚云变了脸。
“我该怎么解释我们相识经过?把钟清流的故事加进来吗?”蔚云冷冷道。钟清流是两人心中永久的痛,更是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上官君骅的热情被浇熄了大半。
“我既然有“江南第一才女”的美名,上官大人必定会想尽办法考我,我过得了他那关吗?当然可以推说我名过其实,但这么一来又有几分说服力?”这是蔚云自卑的源头,也是刘家的最高机密,见不得光的内幕。
上官君骅心凉了。
“还有,为什么我不肯回到苏州等你聘娶,便厚颜无耻地直接住进上官家,还隐瞒身廾,这又是何故?”钟家的人正在搜寻蔚云,刘家的案子也未结,不知多少人在找她,她有不得不躲的苦衷。
上官君骅感到背脊似乎结了冰。
一切的棘手难题,被蔚云狠狠地挑了出来,藉以打击沉醉在美梦中的上官君骅。怪不得她,当初天真烂漫的少女经过重重磨难之后,从胆大妄为的初生之犊转变为怯懦多疑的小妇人,想不深思熟虑也难!
说实话,完了!想圆谎,难了!
这些难解的问题、是她隐瞒身分的原因。上官君骅大略知道她有这些顾忌,只是一时被恋火冲昏了头,脱口而出后就后悔了。
“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他的道歉反倒让蔚云歉疚。
“别说了,暂时就……这样吧!”蔚云淡淡地带过尴尬。“天色已晚,我回房了。”娇小的身影无所眷顾地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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