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不孝,让爹娘担心了。实在是不敢暴露行藏,托人送信,路途又有些耽搁,才迟至今日回家,爹娘恕罪。”上官君骅低着头。“云儿孤苦无依,是孩儿在江南结识的,恳请爹娘准许将她安置在孩儿身边。”
她对真实身分一直闪烁其词,对婚事也还没正式答应,上官君骅就顺她之意隐瞒,战战兢兢地回话。
好严峻的父母!蔚云不意瞧见上官夫妇冰冷神情,心都凉了。上官家家教之严,他爹娘瞧她的不屑之意,今初春的温度骤降至严冬的冰点以下。蔚云浑身发颤。
上官大人严肃的脸色突然不自然地柔和起来。
“当然可以。路上买个丫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你要安置几人都可以,要做妾也无妨,只是要拿握好分寸,知道吗?”上官君骅两个哥哥均有数房小妾,只有上官君骅连妻子也没有,上官大人以为小儿子终于开窍了。只是,妾虽有情趣,改天还是得帮他娶房名门闺秀为正妻,延续香火才行。
只是这话当着蔚云的面说出,委实太过伤人,也太看不起人,不但刷白了蔚云的脸色,也染红了上官君骅的面颊。
“爹!云儿不是我的丫头,是我想娶的未婚妻子!”上官君骅大声疾呼,忘了蔚云尚未开口允婚。
“胡闹!上官家的儿媳妇必须是门当户对的名门闺秀,不能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上官大人翻脸像翻书,瞪着铜铃般的大眼:“你没娶到刘蔚云也就罢了,竟还想聚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存心让我上官家丢脸!”
蔚云气在心头。好歹她也是知府千金,虽然没什么架子,也不该这样任人侮辱啊!
偏偏,她要是承认自己便是刘蔚云,麻烦就更多了。
“孩儿并无此意,只是孩儿只喜欢云儿,只想娶她,求爹娘成全!”上官君骅双膝一曲,跪下了地。
“逆子!逆子!反了!反了!”上官大人大骂。老三君骅一直是他寄予厚望的儿子,比起他大哥、二哥要成材多了,也孝顺多了。怎么走一趟江南回来,竟变得如此忤逆不孝?
“君骅,你被这个妖女迷得失心疯吗?连爹娘的话也不听了?”上官夫人炫然欲泣。
“上官大人,夫人,公子只是一时不察而已,奴婢只是上官公子的丫环,从未敢妄想攀龙附凤,请不要责怪公子!”蔚云慌张地为上官君骅辩护,不忍见到他与家人反目。他与自己反正名份未定,许久前她原就打算不再见他,只是后来让江老大的一番话感动。天意若是注定他们无缘,她又何必强求?不如放手吧!
“真是如此?”上官大人暂熄怒火。这个女人还算识大体。
“是。”蔚云应声。
“我不答应!云儿只能是我的妻子,不能是丫环!”上官君骅疾呼。
“既然云儿姑娘执意如此,我们也就不为难。”上官夫人虚假笑道。蔚云才不过说了一回,根本不到“执意”的地步。“儿子,这位云儿姑娘很知轻重,你也不要辜负她的一番苦心。你要是娶她为妻,对上官家的伤害有多大,你不会不知道吧?”语气已近乎威胁。
上官君骅恍若被判重刑,僵跪当场,连起身也忘了,蔚云呢?泪已在肚中翻滚成浪,浪高千丈。蔚云自甘为婢,以纤弱柔顺的低姿态在上官家待了下来。江老大给她的鼓励早已在进了上官家大门后便消失殆尽。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有被虐狂,忙碌又无尊严的生活,竟可以稍稍麻痹她的神经,几近匮乏的知觉助她在无数个夜里,略减相思苦。
留在此地有何意义?怀抱着绮丽梦想踏进侍郎府,听凭梦碎竟也无力离开;上官家既然不当她是回事,留下来的理由也就牵强,那么为何她仍不离去?
为了那看似真实,实际上虚幻缥缈的一年之约。
面对父母催婚,上官君骅以暂缓三年娶妻为条件,交换爹娘的一年之约——以一年为期,暂时不见蔚云,让爹娘籍以试炼蔚云和他们的感情,一年过去,方将蔚云纳为己有,陪侍在旁,唯独终生不许娶她为妻。
上官君骅起初大力反对,不愿委屈了蔚云,后来仍在蔚云劝说下,勉强答应这个约定。他要长远的未来,也得顾及眼前燃眉之急——
要是被逼马上与别家姑娘成亲,他和蔚云就一辈子没指望了。
刘家案子未结,上官君骅也暂时不宜露面,娶妻等于宣告世人他的存在,好面子又怕事的上官家丢不起这个脸,上官夫妇便答应了三年不娶这个条件。
一年,足够观察蔚云的性格,以及缓和儿子的热情。上官夫妇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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