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杞人忧天?”顾百寿呆了呆,又笑着道:“走吧,别让他们等得急了。”
竹林深处——
顾姒穿着雪白的衣衫,站在案旁看着一只精致的炉子,不时地扇上一扇,似乎是在烹茶。微风渐起。衣袂翩然,煞是好看。
“你冷么?”顾姒见他似乎瑟缩了一下,连忙道:“披上件外衣吧,虽然开了春,天气还是冷着呢。”
躺椅里的人,穿着极宽大的雪白的袍子,腰未束带,足未着履,连发也未束,任由墨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他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在阳光的照映下,肤色苍白到了极致,几乎就要透明了一般。那种慵懒的神韵,带着淡淡的忧郁,简直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
此人正是汲黯。
他没有理她,顾姒却不以为意,自己取过一旁雪白滚金边的衣袍,替他披上,又细心地系好带子,这才走回案边继续烹茶。
“主子!”须白眉与顾百寿并肩上前,齐声唤道。
汲黯睁开眼,淡淡地说:“就只有你们来了?默呢?”
两人相视一笑,“什么都瞒不过主子。”
林梢上有人哈哈大笑,众人眼前一花,林中便又多了一名玄衣男子。男子头戴竹笠,面貌全被黑纱遮住,看不清脸,只是在行动间偶然露出弧度完美的下颌。
“你怎么有空过来?”汲黯微微一笑,起身道:“我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直接说,拐弯抹角别怨我不理你。”
狐默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凝目半晌,叹道:“才几月不见,你怎么就瘦成了这副样子?我听说你负了伤。”那声音优美的如上好的丝缎,隐隐地透着锋利之色。
“黯他整整病了一个月,今天还是第一次走出房门。”顾姒道。这一月内汲黯由于身子过虚,一天倒有八九个时辰昏迷不醒,偶尔醒来神志也不甚清晰,时常说些胡话,却没人听得清在说些什么。
有一夜因为实在烧得厉害,无论怎样都睡不安稳。自己不敢离开,整夜陪着他,才听见他在模模糊糊地叫妈妈,那一刻她当时就掉了泪。
昨日好容易清醒了些,今天便不肯在屋里待,强要出来。好在狐默终于赶到,但愿黯能从此恢复才好。
顾姒怔怔地望着汲黯苍白若纸却俊美如昔的脸庞,这样一个男子,上天为什么要让他受这许多苦楚?但愿他能得到幸福,但愿这世上有那样一个人,能够给他幸福,但愿那个人不要再辜负他。
“姒丫头,你怎么了?”优雅的男声打断她的冥想,顾姒微惊,狐默站在汲黯身边,正偏着头有趣地打量着她,“你哭什么?”
顾姒这才觉得面颊上一片冰凉,原来自己方才落了泪,忙伸袖拭了去,勉强地笑着道:“我没哭,是刚才沙子迷了眼。”
狐默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便不再理她,转脸对汲黯道:“你还是快进屋里去吧,我看你一副随时都会晕倒的样子,到底谁那么大胆子,竟然敢伤了四气家的黯公子?多半是不想活了!”他口气戏谑,右手却不自禁地扭动左手骨节,发出喀喀的声响。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睛,想来那眼中已蕴满了杀意。
“主子是被人下了‘散气散’。”须白眉方一开口,便讷讷地咽了回去。汲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散气散’?对头很是高明啊,难怪!”狐默看到汲黯向须白眉使眼色,心里顿时明白了大半,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便不再多说。
“你近来可曾见到独黠和猗黟?”汲黯转了话题,微微笑道:“我病着的这些日子,外面的事他们都瞒着我。”他瞟了眼须白眉与顾百寿,两人忙低了头,“周王现下如何?其他藩王呢?还有王爷,他近来没受什么委屈吧?”
“百里长青带了一帮弟子,暗中陪着黄子澄的得意门生刘胜去开封向周王颁撤藩旨。还好我及时赶了去,没让他们暗中弄死周王。只是照皇上的旨意,贬为庶人了。”狐默慢慢地说话,语气沉重,“代王被下旨关在了大同,齐王是早已在京师被囚了,你是知道的。”
“万事都逃不过黠的算计。”汲黯闻言沉默良久,“朝廷恩怨也难说个是非,你跟黠说要他不用太费心力,天下总有太平的那一天。”
他口中的“黠”全名独黠,机敏过人,智计非常。但因为劳心过度,几乎长年卧病,如今在北平燕王府居住。
“我若劝得住他,他就不是黠了。”狐默晒笑,“你现下还是担心你自己罢,若要黠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只怕他心里难受,又要呕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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