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他沉声道。
大丈夫一言九鼎,岂会食言而肥?
“好,当初我们打赌——”她水漾的眼珠转转,“若是我赢了狩猎,你可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要我做什么?”他不答反问。
“这个嘛——”其其格偏着面颊想了想,笑说道,“一时我也想不起来,先等等,待我寻思出个主意再告诉你。”
战御寇素知她古灵精怪,先把丑话说前面:“我答应你做的事情,不能牵涉到大隋和突厥。”
“我无非是要你履行一个你我间的协定,这和国家大事有什么关系啊?”其其格颓丧地幽幽一叹,“你想得未免太复杂。”是不是做武将的人都这样偏执?看来,他已经习惯将防备当做正常的处世方式。
战御寇不置可否,突然想起什么,说道:“皇上申时见你我未归,定会派人来寻。公主,战某希望你对今日所知的一切都守口如瓶,不会透露半个字儿。”
“什么?”其其格握紧拳头,几下挪至他的身侧。
“兹事体大,牵涉甚多,不易搅闹。”他一字一句、一板一眼地回答。
“即使那人要置你于死地?”她一眯杏眸。
“没有这个人,不可凭空污人清白。”战御寇注意到其其格头侧发稍上挂着的两片青叶——她看起来仿佛是刚从草叶堆里爬出来的小兔子。意念一瞬不由控制,他弹指挥落那些叶子。
简简单单的举止不含丝毫轻浮意味,倒是有一股淡淡的宠溺之情融在其中。其其格心狂乱地猛跳,结结巴巴道:“在……在围场碰过你箭囊的人只有一个……是他!你明明知道是他,为何隐瞒?他能害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逃过一次,能保证逃过以后所有的算计?纵然你逃过,又怎保这些算计不伤害别人?”那只熊是被他们碰到,倘若是别人该怎么办?害人之人不顾一切,哪里顾及他人死活?
“你以为,”他幽邃的黑眸掩藏着一层不为人知的精光,“我会给他第二次机会?”摇摇手指,“你想得太简单,无凭无据凭什么去告人?况且——他暂且不是能碰的对象。”自古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不拖累越王,不打草惊蛇,他只能,也必须忍。
“你——你你——”其其格怄得牙齿打颤,窝火万分。说来说去倒像是她自寻烦恼,人家根本不领情嘛。记得刚来大兴城救了一个小道士,可那小道士说的意思也是怪她多事!难不成大隋的人都有受虐倾向,乐意被人往死里整?
她受不了那种愤慨和压抑,再度起身,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蹩脚的山洞。即便是在外面淋雨也能发泄地喊上几声,总好过对着这个沉闷的木头疙瘩!
战御寇惟恐那冒失的丫头又撞头,猿臂一拦。其其格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他溽湿的袍袖完全裹在肘上,自膀至肘被划成一条一条的碎绸,鲜血凝结在衣绸上,触目惊心。
“你……”她面色惨白地跪坐下来,脑中浮现出在悬崖上的一幕——
他以一臂撑身,一臂拽人,定是在提她上来之时,被那些崖头锋利的荆棘给刮破了。枝梢下垂,他的手臂上抬,又是带着强尽的力度,怎能不被逆向的硬枝所伤?
傻子,他是用枪的武将啊,竟不晓得保护自己的双臂?
愧疚、心疼一齐纠结着其其格,她颤抖着小手,轻轻抚上他不堪入目的手臂。察觉到他欲甩手,她的双臂干脆一拢,把那令她难受的臂膀锁在柔软的怀中。
“响铃公主——”战御寇眉头紧锁,不习惯鼻尖萦绕的淡淡幽香,“你逾矩了。”
“我不管……我才不管……”她的嗓音不似方才的倔强,硬咽地语不成调,“我不是大隋的女子……不懂你们的规矩,我只知道我不开心……就会难受……”
“其其格——”他有一种眩惑感,本来不怎么疼的皮肉伤有些隐隐刺痛。
“若我不是突厥人。”她沙哑地呢喃,“你是不是就不再对我躲躲闪闪?”
不会。
他没有说出口,心里却明了得很——她是绾娘的女儿。一个曾经差点就成为他妻子的女人之女,他该如何做到无动于衷?其其格这些日子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男人自有敏感的一面,对那坦白大方的皎洁思绪。他又不迟钝,岂无知觉?然而,这并不牵扯大隋与突厥的关系——
“其其格。”战御寇没有急着去推开她,而像一个长辈,谆谆善诱,“小娃儿走的路、看的人太少,往往,就对初见的人事产生新鲜和依恋。但——那不是——不是你认为的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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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御寇
其其格
先苦后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