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顺遂的心愿只会留给将死之人无限的憾恨,化成不甘愿离世而流连天地间不得转世的孤魂。
真的是心有不甘哪!
“咳、咳!呕……”
咚!双腿再也无力跨出一步,走进暗巷的怵言跌坐在地,背就近靠上民宅的墙壁,呕出一口黑血后喘息连连。
“就要死在这里了吗?”死士的下场,就算死也不能死在主子脚边以免惹人非议,多可笑,连死都不得其所。
只为了报恩,这么做不值得。不久前娇声含怒的话语重新涌上他脑海。
值不值得?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是他怵言行走江湖所秉持的原则,宁王爷有恩于他,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要报恩,值得与否并不重要。
呵,但是说这话的她是在为他担心呢。他沾染黑血的唇抿起笑意,他们只见过数回,还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她却如此为他担心。
从腰间取出一方丝帕紧握在手,抵靠额心还能嗅进几许胭脂粉香,他藉此忆起佳人容颜。是他的私心,还她耳饰故意留下这巾素绢据为己有。
“离、离休。”在听着自己断断续续的低喃中,怵言心有不甘地合上双眸,阳刚坚毅的面容藏不住死前领悟的憾恨。
他真的不甘心就这样带着憾恨死去,好不甘!
杂沓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传来,像是寻了几回才找到人似的,终于在隐密的巷中找到倒地不支的黑影。
“沾了卢方的毒还能走这么远。”平朗的声调里是寻到人后放松的口气。“真有你的。”两三步疾行声响起,这声音的始作俑者蹲在倒地不支的怵言身边。
“你这傻子,实在——”来人的自言自语在看见怵言手上紧握的东西时消声。拉起一角欲抽走他手上的素绢,才知道他握得死紧,任凭怎么使劲都拿不回来。“不过是条手绢而已,对你有那么重要?”含疑带惑的询问当然得不到回应,但语调间的波动却再明显不过。
他放弃拿回手绢的念头,改并指诊脉。
一会儿后。
呵!“傻瓜。”
叹息声扬,是这条暗巷中深夜时分的最后一道声响。
???双眼合上的瞬间,就没想过会有再睁开的机会,毕竟他认为自己将会死去,而不是进入梦乡。怵言缓缓睁开眼,感受到自己胸膛的起伏和四周的凉冷,还闻到清淡幽雅的草香药味,只有脑子像睡了一百年似的昏沉。
他死了吗?还是被救活了?
睁眼定睛一看,发现自己身处在不知名的地方,该有的简单摆设足以说明这屋舍的主人对此处没有长住打算的漫不经心。
他活着,那么——他紧张万分的看向同时抬起的右手。幸好紧握的丝帕还在手中没有遗失,幸好!紧握拳头一会儿后,怵言小心翼翼的将掌中素绢收进腰间的暗袋。
松了口气,他移动双脚下榻,却扯动胸口裹上药的伤处引发疼痛,逼得他不禁皱眉,须臾,待疼痛减轻了些才往外走。
来到屋外,仿佛世外桃源的幽然景致令他一楞,瞬间还一度怀疑自己是死后到了西方极乐,要不怎能见到这等美景。
随后想起他杀过不少人,早无登西方极乐的资格,不由得苦笑自己幻想过度。屋外四面青葱山头环绕,一条银带自与屋舍相对的青山直下,落入眼前一片湖泊之中。一截木头搭筑的渡口连向屋舍这方,一艘小船以绳绑住固定在渡口上的木椿,在湖面上随波起伏;湖的左侧有一河道,蜿蜒曲折,切入左侧山面。
屋舍外的野地左侧杂树林立,右侧空荡荡得只有沿地而生的杂草和堆放的柴火,闲散得让人可惜这景象成为眼前美景的一大败笔。
“有没有人?”在空荡无人的野地发声,回应他的只有鸟语风声。
怵言向湖畔走去,一边观察所处之地,一边也小心翼翼地担心另有埋伏。直到走至渡口上,还看不见人影,怵言在原地落坐,静思着下一步该怎么走。德王府的人已经发现他夜探的事,想必今后定会加派人手严密防守,他想再探查当夜黑衣人的下落恐怕更难;另外德王一定认为人是宁王所派,势必加重彼此间的嫌隙,宁王爷与德王间的冲突必定又更加剧烈。
还有宁王爷重托他办的差事——哗啦啦的水声突地响起,教怵言断了思绪,回神清醒。
不知为何,水中突地冒出有如水柱般的水花,那在日阳灼芒下,像一条金色光带,随之而起的水珠有如断线四散的晶亮剔透的珠子,滴滴闪动着金黄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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