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退两步,不能置信。
“官儿,这里的事你不必理,相爷还在宫中等候,快去快回。”婉儿突然变得冷淡起来,令我觉得无比陌生。
我还想对她说些什么,这时门内的人发现被困,显然也是吓了一跳。
赵清持冲到门边,生气地质问:“你们这样是干什么,你们相国大人呢?”
婉儿微一欠身,淡言道:“相爷只吩咐婉儿,请赵大人留在这里,其它的我们下人也不得而知。”
赵清持十分生气,生平也没受过这种待遇,没想到竟有人涉险冒犯,更是火焰高涨:“司马燕玲人在何处?叫他来见我!”
“相爷正有要事在身,恐怕不能来见赵大人。不过婉儿会代赵大人传达此意。”婉儿毫不动容,一概挡下。
此两人立场颠倒,一扫当日主仆情分。
稍作简单的交待,婉儿便率了众人离去。
明显地,那以客为名,被“请”进府来的赵大人,在相国的命令下,被莫名软禁了。
门外设有专人把守,赵清持并不安静,他脾气暴燥,吵闹不休,一直扰攘个不停,只是没有人敢搭理。
这日之后,东厢成了禁地,除非相爷得准,否则谁也不可以接近。
无论赵清持如何地谩骂诅咒,司马却仍然迟迟不肯现身。
隐隐中,阴谋已然启动。
我不说话,只觉无限悲哀。然而,我所担心的人,当然不会是这个口不饶人,精力过剩的赵大人。
看着司马一步一步,着实不得不替他心惊。
到底事情是什么时候走到这境地,有谁知道,接下来的又是何番景况?
相国现今身在何处?在做着什么事情?他可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倘若尚存一点理智,便应晓得背叛朝廷是滔天的大罪。
司马罪孽深重,背负罪名。到底为了谁,竟要活得这般沉重。
赵清持一直被困于东厢房内,夜里经过庭外回廊,有时也会闻得远处传来的咒骂之声。
推开内房的大门,只见司马疲倦地半倚于长榻上,并没有点灯。
漆黑的房中,月色浅薄地映照着座上的人,无依无靠,司马乏力地把头枕在臂上,目光慵懒,却对我微笑。
“那人如何了?”他倚在榻上轻轻地问,并没有动,眼光里有一丝落魄的关心。
“你不去看看他?”我不经意地问着,一边放下手中的药茶。
司马苦笑一下,没有回话。
虽然隔了那么远,赵清持的声音依旧飘遥而至,隐约可闻,他生气地叫着:“司马燕玲!我知道你在这里,为什么不敢来见我!”
我看了看沉默的司马,他明明是听见了,脸上也一无波动。
人的感情复杂又难解,是该忍心就不应手软,到了面对时又显得脆弱。
赵清持死心不息,犹在叫嚷:“司马燕玲!你这样算是什么意思!快放了我!”
司马闭了闭眼睛。我把茶捧到他的面前:
“相国大人别想太多了,过些时日,赵大人自然就会明白的。”
这时,司马又笑了起来。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说:“许久之前,他便是这个样子。”
然后思绪又独自追朔到很远的地方去:“那时他初到相国府,什么也不晓得,但心中有不快之事,无处渲泄,偶不顺心,身边的人都要遭殃。”
相国一味细数旧事,表情不似责备,却暗含丝丝暖意。
赵清持偶不顺心,身边的人都要遭殃。那么司马呢?
他从来都没有开心过。
这是我看见他在这段日子中,唯一真心真意显露出一点高兴的时候。
“是我不好。”司马的声音轻微浮动:“是我害了他。”
我不语。
有多少人,一生可得如意?
是谁牵累了谁,又是谁辜负了谁。
我永远,也不得明白。
一个星期之后,赵清持被送返宫中。
司马也很久没有回到相国府了。
或许那些密函起了作用,或许相国大人想要的终于得到了。又或许,是上天怜悯,偷空了这么一个机会。我天真的想着,如果一切都这样发展下去,是不是大家都会有幸福的将来?
漆黑的暗道里,我自那人手里接过最后的密函,他对我说,来不及了,快快通知你家主人,赶紧离开京城!
我深知事迹败露,连人带信一路狂奔至宫中。
森严的宫廷如死般寂静,没有一丝生气。
我急喘吁吁,穿厅过殿,终于看见相国大人,殿内一灯微燃,弱不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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