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蔺无痕是面向门口,当那位俊美青年走进来时,他一眼就看穿“他”了,接着“他”走到眼前,又闻到“他”身上的淡香,及看到“他”挥拳时露出的洁白“玉手”,蔺无痕嘴角扬起了笑意。“他”——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少女,但他没时间细想更多,眼前的“乔装”公子已火冒三丈地朝自己训话。
“都是被你这种酒肉朋友给带坏的,哼!酒色财气样样沾的蠢蛋!你以后最好离他远一点,否则……”
她和蔺无痕眼对眼,傲慢地接下去。“夜路走多了——终会碰到鬼的!”
但是话才说完,“他”却发觉对方一点影响也没有,蔺无痕的黑眸正闪着挑衅及嘲弄的光采。
蔺无痕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来,生平第一次被人威胁,而且对方还是个身高不及他下巴的女娃儿。他一手将“他”扛起,同时朝媚奴儿正色道:“那两箱金元宝是你的了,好好照顾李公子吧!”
不理会肩上挣扎不已的“青年”,他大步走出酒楼。
蔺无痕向隐藏四周的属下打了个暗号,要他们先行离去。
一直到了半哩外的空地上,“青年”胀红着脸,舞动着双拳。他才放下一路叫骂不停的可人儿。
“你想做什幺?你这个下流的痞子!”
他不理会,双手抱胸,懒洋洋地问道:“你叫什幺名字?”
“哼!李则恩的朋友绝不是好人,要我的名字做什幺?别作梦了!”
她挤出一个鬼脸后才要回头跑,一瞬间却被抓回蔺无痕的怀里。
她这辈子尚未被人如此欺负过,便定住不动,小手已伸向腰。蔺无痕正好奇她怎幺不挣扎了,关心地低下头看,却被一团沙丢了满脸,顿时眼睛一阵疼痛,怀中的人已似条滑溜的鱼儿逃开,站在他伸手不及的距离外大作鬼脸。
“哼!痞子,下次你再乱抓我,就不是只有眼睛痛了,笨蛋!”
“你给我记住了,小鬼!”他咬牙道,眼睛仍张不开来。“记住什幺?你抓住我的下流行为,还是要我记住你疼得说不出话的呆样子?”口气十分嚣张。
没想到堂堂的紫焰盟少主竟被一个小丫头整得如此狼狈,他只能气愤地看着她哼着小曲离去。这笔帐可有得算了。
蔺无痕静坐等眼睛恢复。直到天快亮了,他才慢慢睁开双眼,幸好她只用普通的沙子扔他,所以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蔺无痕缓缓打开手掌心,发现手中握着少女挣扎时被他扯下的玉佩,上面刻着——“苏嫣柔”三个字。他深沉地笑了笑。
苏家丫头,这笔帐我们得好好算一算。
天色微白,长安城的另一个角落,一条瘦小的人影快速地闪入一间破旧的小木屋里。良久后,木门又重新打开,从内走出了一位美少女,她警戒地环顾四周,确定没被人发觉,才悄悄掩上木门,愉快地走回街头。
她带着顽皮的甜笑走进隔了三条巷子的大宅——苏氏府邸。她轻松地翻过墙,正觉得一切都很顺利之时,回过头才发觉身后站了一位神色肃穆的中年妇人,她眼中写满了寒意及不屑,极端冷漠地盯着她。
“娘……您……起得真早……”
“来人呀!把三小姐押入柴房,罚她三日不出门。”
“娘……我只是……”
“押下去!”
被唤作三小姐的少女即是苏嫣柔,亦是昨夜女扮男装大闹酒楼的俏丽公子。她垂头丧气地和家丁走向柴房,眼中含着泪光,倔强着不让它滴下,她已经不想再多作辩驳了。她的亲生娘亲从小就对她极为厌恶,随着她的成长这种憎恶与日俱增,除了苏夫人,没有人知道原因,也没有人敢多问。
苏大富是苏宅的主人,娶了一妻一妾;妻子是官家千金,完美的仪态和教养使她自觉高人一等,所以她无法忍受在生完两个女儿后,丈夫以无继承人为由而纳了一个小妾,更何况那小妾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庄女。让她大为生气的是温柔可人、名叫“柔儿”的小妾,人如其名长得纤细娇美,才进门没多久,即得到苏大富全心的疼爱。
在嫉妒心的驱使下,一次,苏夫人趁丈夫出外经商时派人将怀有身孕的柔儿关在屋里,对她百般虐待,终于造成了一尸两命。她害死了眼中钉及那个未成形的胎儿。以她在家中的权威,即使苏大富回来了也查不出真相,只能在心中含泪悼念爱妾,从此绝了再纳妾的念头。
然而,柔儿的死并没有为她赢回丈夫的心,在一次酒醉后他错把夫人唤成“柔儿”,再度和她有了鱼水之欢。苏夫人三度怀孕,她满心以为可以一举得男,没想到仍是个女娃儿,而且是个绝美的女婴。夫人长得身强体壮,皮肤粗黑,但生出来的婴儿竟肤自胜雪,唇红似血,外加一双灿如星光的翦水双眸,大而明亮,一点也不像她,反而像极了那个被她害死的女人,令她有股毛骨栗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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