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拨开密密的树丛走出洞口,夕阳正缓缓坠落,整片天空像似燃烧着的火焰,耀眼辉煌。
前方是迂回曲折的山间小径,路径旁开满丛丛山茶花,迎风掀飞,似有若无的香甜气息飘浮在空气中,相思不自禁地惊叹着。
桀琅全然不把这方景致看在眼里,他眼中所见的仅是相思那张被夕阳映照得发亮的脸庞,光采焕发,将绛艳的山茶花比得黯然失色。
「我带妳去无忧谷,那里的花更多、更美。」他温柔地凝视她,声音轻得彷佛怕吓住她。
相思垂下眼睫,沉默了片刻,低低地说:「我不去无忧谷,你要带我去找舅舅的,不是吗?」
「我很记挂敖倪和擎天的安危,能不能先陪我到无忧谷看一看情况再说?」他放柔了声音,软语和她商量。
她的面容僵了僵。「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开始欺骗我了。」
「我没有欺骗妳。」他急促地低嚷,情急之下只好妥协。「好吧,先带妳去找妳舅舅,妳舅舅住在哪里?」
「我只知道他住在石梨城。」
桀琅一听,颇为讶异,石梨城就在无忧谷那座山下,离此亦不远,他与敖倪、擎天最常到石梨城置办日常所需的用品,他心想,这样也好,也许能探得一些敖倪和擎天的消息。
「石梨城那么大,什么里、什么街知道吗?」他耐心地问。
「我只知道石梨城。」
桀琅古怪地盯着她,慢吞吞地说:「这下可完了,挨家挨户去找,哪年才能找得到?」
「那我回去了。」相思转身便走。
「等等!」桀琅拦住她,忍耐地叹了口气说。「既然是我说出口的话,就一定会做得到,走吧,我们就到石梨城去,就算挨家挨户,也要找出妳的舅舅来。」说到此,他顿了顿,自嘲地一笑,低声叽咕着。「敖倪他们若是知道了这事,肯定会说我重色轻友,我整个人全栽进妳的手里了。」
相思抿着微微含笑的唇,将笑意紧紧压在齿缝中,桀琅捕捉住这一瞬间,虽然只是一个缥缈如烟的笑,就足以让他醺然欲醉了。
「相思,妳笑了?」他轻轻托起她的脸,定定地凝视着她,柔声央求着。「再笑一次。」
相思帘子一样的长睫毛微微轻颤着,她飞快地低下头,回身从他占有似的双臂中逃了出去。
她站在山道上,静止不动,低低地问:「石梨城往哪里走?」
桀琅苦笑着,相思刻意将自己隐藏在轻烟薄雾中,当他好不容易在迷雾中寻到她,她又立刻躲到云雾深处里去。
寻觅、等待,是多么磨人的心情,但他决定继续寻觅,直到有朝一日,从云雾深处寻到她的一颗心来。※※※
黎明天九时,桀琅和相思下了山,不多久便进了石梨城,看见一个小小的市集,摆满了各式各样吃食的摊贩,吆喝叫卖着。
「让开、让开……」
一个推着车子,长满钢丝般虬髻的男子大声呼喝着,桀琅将相思拉到一旁,相思看见车子上堆满了宰杀的猪羊,接着走过的一只毛驴背上歇着两大袋面粉,相思的好奇心大起,她放眼望去,看见街道上挂着竹板、布帘,写着「果子行」、「蟹行」、「米市」、「麦面」、「鲜鱼行」、「香水行」……
「什么是「香水行」?」相思好奇地问桀琅,掩不住兴奋之情,脸上漾起一丝红晕来。
「那是澡堂,专供男人泡澡用的。」桀琅笑答。
「是吗?」她左顾右盼,对事事物物都充满了新奇,她站在布行前,看着做裁缝的师傅穿针引线,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桀琅身上的袍子,轻声叹道:「原来我的针线这么不如人。」
桀琅正要接口,忽然听见一声雷劈似的大喊——
「是豹子桀琅啊!」
相思吓了一跳,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矮矮胖胖的男子从「香水行」里冲出来,一把抱住桀琅,兴奋地大喊着。「这么久不见,你到哪里去了?俺的香水行没你来凑热闹可真无趣,你失踪这些日子,可把朱雀街上的姑娘们给想死了……」
「大宝!」桀琅急忙摀住他的嘴,一径挤眉弄眼,把话题转了开来。「我正想去找你,闲话别多说,快告诉我可有敖倪和擎天的消息?」
名叫大宝的矮胖子瞥见站在桀琅身后的相思,立刻睁大了眼睛,附在桀琅耳边嘻嘻笑着。「原来新欢美得像仙女,怪不得怕俺说哩!」
「知道就行。」桀琅瞪着他,警告地说。「她和一般姑娘不一样,万一把她吓跑了,你绝对找不出一模一样的赔我,听清楚了吗?别扯我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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