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早明白了一切,那就不该为难忽兰。”该入狱受刑求逼供的人是她,不是忽兰。
“都儿喜……”他用手温柔地替她拨去纷落在颊边的发。“你以为忽兰那丫头毒哑了自己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私心坦护你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土默特部,还是浩齐恃?不,都不是。是单单为了你一个都儿喜,而你怎么能不明白?”他鹰眼蓄着柔光,深情地看着她。
忽地,他摇头失笑。
“不,你不是不明白。你就是太清楚了,所以才掐住我会甘心为你付出一切的弱点,而一味地试探。你是在探;探我萨尔端康为了你,究竟能扛下多少责难、多少罪……”他的话突然中断,攫拿她下颔的手倏然缩紧。
都儿喜痛得皱上了双眉,萨尔端康吻上她的唇。
轻轻一吻,便又放开。
“一切。我可以为你放弃所有,包括偌大的江山,包括四十万大军,只是……给我一个理由,让我可以这样义无反顾地去爱你。”她知不知道,为了爱她,他已心力交瘁?
都儿喜目光转为冷寒,终于正视他的眸光。
一个理由是吗?
可以,她给他。
都儿喜扯下袍子的系带,卸下衣衫。她赤身裸裸的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
萨尔端康的心都冷了,她以为他要的,就只是她的身体!
若事情真可以这么简单,那么他可以用强的,而且霸着来,可以不用顾虑到她的心、她的感受、她的恨。他更不用等这么久,牺牲了那么多之后,才换得她心不甘、情不愿的献身。
“你当自己是什么?”
“一件交易品,你愿意交换,我便愿意卖。”她口气淡然,说的正是一笔买卖。
为了她,忽兰毒哑了自己且身受刑求之苦,而她能为忽兰做的就只有这个了。
“一个都儿喜换一个忽兰,就这么简单。”她的口吻里没有温度,没有情感。
够了,真的够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她不仅仅看轻了自己,也伤了他。
交易是吗?
那就交易吧!
萨尔端康抱着都儿喜上毡毯,解开帏幕,他关上了这一幕的纠缠不清。忽兰让人给放了出来,她首先要见的就是都儿喜。
为什么我会无罪释放?你做了什么——忽兰在纸帛上写着她的疑惑,一双清亮的眼眸直直地望向都儿喜。
都儿喜回避了那样的目光,避开忽兰的询问。
突然,忽兰明白了,格格为了她,成了萨尔端康的人。
为什么这么做?我说过这一切由我扛的;我不怕严刑拷打,我不怕战前通敌的罪名,我不怕……
都儿喜霍然握住忽兰振笔直书的手,开口道:“你不怕,但是我怕!怕你遭受严刑拷打之苦,怕你战前通敌的罪名真定了下来,你会处以死刑。
“在阿尔坦死了之后,我原以为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了。但是当我听到你为了守口,竟然毒哑了自己。那个时候,我才明白活着的人比死的人还重要。”
所以……你成了萨尔端康的人——格格为了她,做了她不愿意的事。格格知不知道她这样做,比赐她死还让她觉得难受。
格格一向比任何人都来得心软,看别人为她受苦,她只会比那个人更难过;原来她的付出,竟成了格格的负担。既是如此,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忽兰搁下了手中的纸笔,目光坚强而温煦,她咧着嘴,展了笑,以无声的口语,说了句:格格,请多保重。而后,她便转身离去。
都儿喜见她的反应心头一颤,有了不好的预感。
“忽兰!”都儿喜掀了帐帘,追了出去。
投想到她追出去,见到的竟是忽兰纵身跳下古列延外的护城河。
“忽兰——”都儿喜拉着裙摆,跌跌撞撞地奔了过去……
“都儿喜,你做什么!?萨尔端康从都儿喜的后头抱住她的腰,方才就差那么一步,她就要跌进土拉河里了。
都儿喜回神一转头,看到了萨尔端康。那原本蓄在眼眶里的泪水在这一刻全涌了出来。她扯着萨尔端康的衣襟,宣泄她的泪、她的恐慌。“忽兰她跳河了,你救救她,救救她……”
萨尔端康从来没见过这么脆弱的都儿喜,他移眼,望着水流湍急的河面,二话不说地便跳下河找寻忽兰的身影。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萨尔端康才捞起在河中载浮载沉的忽兰——
面容惨白的忽兰嘴角挂着朵笑,神情安详。
都儿喜跪在忽兰的身畔,手颤颤地抚向忽兰的脸,而触手所及的只是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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