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儿看到少爷兴高采烈的神情,就知道他又转着新主意了。唉!才打算返回老家娶冬香,看来又要耽搁了。
「胆儿,明天我们到处看看,说不定能在惠文城设一间楚家酒坊分号。」
这就是商人楚镜平。他处处留意,没有任何商机可以逃得过他的手掌心。
楚镜平心中有了主意,胃口於是大开,扒了几口饭,正想唤伙计问明此地的酿酒情况,眼角一瞥,就望见门外走过的纤弱身影。
她背着一个大包袱,那沉重的分量几乎要压垮她,她却毅然扛住这分巨大的负担,右手牵着矮小的大宝,仍是低垂着头,一步步走出大门的视线之外。
原已深埋的叹惋又被她牵动出来。他和胆儿骑马驾车,花了两刻钟才到惠文城,而她一个弱女子,带着一个小小孩,至少要走上半个时辰吧?
更何况天冷风寒,她走一趟路过来,还要再摸黑走回去吗?
楚镜平蓦然站起。「胆儿,你自己先吃,我去去就回来。」
跟在她后头,见她转进客栈旁边的小巷,他也跟着走进去。
骆挽翠全心全力放在背上的大包袱,背得久了,力气也耗尽了,幸亏就快到目的地,大宝挣脱她的手,笑嘻嘻地跑去敲一扇小门。
「陆大娘,我来了。」大宝力气小,挽翠也笑着帮他一起敲门。
「哎呀!是挽翠。大宝!你乖不乖呀?」陆大娘打开门,探出一张和蔼慈祥的福态圆脸。
「娘娘!」大宝仰起了脸,咧嘴大笑。
「大宝,叫婆婆。」挽翠揉揉大宝的头发,解下大包袱搁在房内桌上,随即又系上另一个塞满脏衣服的包袱。
「娘娘!」大宝扯着陆大娘的衣袖,玩得不亦乐乎。
陆大娘笑得合不拢嘴,摸摸大宝白胖的脸颊,「这孩子没有心机,谁对他好,就喊谁爹娘,恐怕他还分辨不出来人与人的关系。」
「让他胡乱叫了,大娘都可以当他的祖母了,请您不要见怪。」
「大宝可爱,我怎会见怪呢?」陆大娘眼神一黯,「可惜能让他喊爹娘的人不多,更没机会喊亲爹。」
挽翠系紧包袱结,微低了头,夕阳在天际洒下惨红的光芒,把小巷的墙影拉得更加阴暗。
陆大娘不经意说出挽翠的痛,忙整色笑道:「挽翠,今天你来得比较晚哦?」
「今天有人到我屋子,稍微耽搁了。」
「不会是那些流氓无赖吧?」陆大娘担心地望着她。
「不是,只是来借水喝的。」挽翠牵起大宝的手,「大娘,那包袱里的床单和衣服都熨过了,您要不要看看?」
「我还看什么。」陆大娘笑道:「挽翠你心细,把客栈的被子床单浆洗得乾乾净净,还熨出香味儿,客人都说咱陆家客栈特别好睡呢!」
「是大娘心肠好,让挽翠有一分糊口的活儿。」挽翠羽睫微湿。
「唉!」陆大娘心有所感,拍拍她的手背,「对了!顾着和大宝玩,忘记给你这个月的工钱。还有你要我买的东西,我都帮你买好了。」
接过一个小布袋,挽翠低下头。「大娘,谢谢您。您知道我一个女人家,不方便去买那种药……」
「我知道,你是帮丹桂买生儿子的药方嘛!我就说要去看嫁出去的大侄女,他们就不怀疑了。还有,我也帮你买了大宝的药。」
「从工钱扣下来了吗?」挽翠心喜。
「别扣了,大娘疼大宝,要给大宝补补身子啊。哎呀!瞧我老人家又忘记什么了,等等啊!」陆大娘说着,忙转进屋内。
挽翠攒紧布袋,低头以手指梳理大宝的短发,含泪笑道:「大宝,回去娘帮你熬药,你吃了药就会变聪明,也会讲话了,别人就不会再欺负你。」
大宝不懂娘亲在说什么,只是抬起头,深深看进娘亲那对关爱的眼睛里。
「乖儿子。」儿子不笨,他真的明白娘的心意!
「大宝!」陆大娘跑了出来,塞给大宝一袋东西,「这些是客栈做的烧饼,拿回去和娘亲吃。」
「娘娘!」大宝抱紧烧饼,呵呵笑着。
「大宝,说谢谢!多谢陆大娘了。」
「别谢了,你快去看丹桂,早点回去,明天再送衣服过来吧。」
「嗯。」挽翠点点头,捏了大宝的指头,「跟婆婆说再会。」
「谢谢!」
对於大宝的不按常理出牌,陆大娘早就习以为常,她笑着挥手和他们母子道别,掩上了门,却是忍不住轻轻一叹。
挽翠听不到她的叹息,走出几步路,蹲下身拿出烧饼,让大宝握牢了,再把其余烧饼收到袋中。「大宝肚子饿了,先吃块烧饼,这饼还是热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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