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找大夫吗?半夜三更,这么大雨,要去哪里找?
还是请师父帮忙?但是少爷绝不会想让人知道他这么大闹……
怎么办?怎么办?
她急得在双手里吹气,无计可施,只能将火盆推近些。
察觉他全身都在颤抖,她伸手压著被褥想要制止,当然是徒劳无功。
「少爷……少爷……」她毫无意识地喃道。
她不能让少爷有万一……不能……绝对不能的……
因为火烤的关系,她的双手逐渐回温。
她看著自己捏红的手掌,稍稍握拳,然後再松开。想到什么,怔怔地杵在原地,她动也不动了。
「对了……对了。」她喃喃自语著,开始解开自己湿乱的头发。
拿布擦乾後,她举臂伸向自己衣衫上的扣子。
指间只是停顿一刹,她没有再犹豫地脱掉自己的衣裙。
仅穿著贴身肚兜,从未在人前裸露身体的她几乎跟床上的男人一样全身剧烈发抖。凝视著管心佑蜡白的脸庞,她闭了闭眼,翻开棉被躺入床铺。
他冷冰冰的手脚冻痛她的肤,她却无所畏惧,轻轻地张手环抱住他。
突然的温热体触让管心佑在昏沉中张开眼。
他的双眸对上她。也许两人是第一次这么接近。
她不晓得自己是何种表情,只在他如此没有距离的注视当中,不觉启唇,极慢地细声道:
「少爷……小的时候,结福养过一只小雀儿。它好小好小,是因为掉下树了,我又放不回巢里去,才自个儿偷偷养著。我每天喂它东西吃,想要它快些强壮,笑著跟它说话,还帮它取名儿……现在想想,其实我好喜欢它,它是我唯一的朋友。有天,它可以飞了,拍拍翅膀,便从我眼前消失,我虽然有些伤感,但看到它康健,却还是觉得很幸福。」
管心佑高烧难受,头痛欲裂,只觉她幼嫩的说话声飘怱不定。
她像是能够感觉,似乎并没打算特别说给谁听,有些自言自语地道:
「我晓得,它本来就不是属於我的,所以,它只要能够当我一天的朋友,那就已经十分够了。」她犹如忆起当时的喜悦,淡淡地出神,道:「少爷虽然不是雀儿,但是那种好远好远的感觉,是一样的。我什么也不需要,只要能帮忙做一些事,我就很满足了。」
她的语调极轻,犹如融入周遭,尚未让人抓住便不见踪影。
柔软的女体攀靠著自己,管心佑没有余力思考对或错,选择拒绝或者接受,只是哑声道:
「就算你这么做,我……也不会喜欢你。」
朦胧中,他似乎见到她极为虚弱地一笑。
「……我知道。」她这么说,伸手盖住他的双目。
耳边传来低吟的未知名小曲,听来有些清寂和散碎,回荡在稳定的呼息之间,他渐渐不能控制,就要陷入昏睡。
不知为何,她残留在眼前的笑,有那么一瞬,竟让他心口像是被绞紧般那样疼痛。悠悠然醒过来,抚著头部,管心佑十分不舒服地咳了数声,粗喘两口气,遂撑臂坐起。
「呃……」难受地呻吟,霍地想起些什么,他手摸身旁空位,已经没有人;再低头看著自己,身上的乾净衣服整整齐齐。
好像作了个很绵长的梦,一室寂静,从窗外透进来的光,告知他天已大亮。忍不住甩甩头,甩不掉沉重和目眩,正想下床,却忽然止住不动。
他的腿……
连看都不愿意看,他就这样僵硬地坐正在床沿,瞪著房中墙角。
有人敲门走进来,他注视过去。
结福拿著药碗和一支类似拐杖的木棍,察觉他疾射而来的目光,只是稍稍地一顿,随即反手关上房门。
「少爷,吃药了。」她轻声地说道。
那态度自然得仿佛昨夜什么也没发生过。
「哼!你胆子倒是很大。」可以如此若无其事地再出现。管心佑冷言相讥,不意想起自己和她共眠一宿,那温软的躯体,让他面上一热,又恼又怒。
她心里些微苦涩,下意识地摸著自己衣襟,手指悄悄地轻颤著。当作没听见他的讽刺,她将药碗搁在床边的小几,迟疑地低垂著眼,捏紧手里木棍,道:
「少爷……拿支手杖给您可好?这样您也方便走路……」明知一定会惹他生气,总是要说的。
他瞪著她手里的那支棍子,果然勃然大怒!
「要你多事什么?!你是不是想著我一定会变成瘸子了?你是不是很高兴我有这种下场?我的腿是可以治的!绝对可以治!你听不听懂?」他嗓音因喉痛而残破,却反覆地加重话中语气,就是不认为自己会跛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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