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总要起来走走,还是拿支手杖,比较不会累,好吗?」她柔声道。
「你要我这种见不得人的姿势走出去给人家瞧?!」昨夜雨中步行,他更加体认到自己拖著腿的模样有多难看!那无法施力,更不能随心所欲的困难步伐,傲慢如他,是死也不想让其他人见到!「你快点准备马车!让我回京!」他激动地朝她大吼,像只受伤被困所以暴怒的狮子。
情绪太过起伏,又染风邪的他严重地咳嗽起来,声音嘶哑。
结福著实担心他的身体,只能尽量安抚道:
「少爷这般病体不适合长途跋涉,还是……再等一段时日吧。」她似乎欲言又上。
「你!咳!咳咳!」他满脸胀红,不知因怒意还是咳声。
她欲上前拍抚他的背脊,以减缓不适,但他愤恨的眼神却让她却步裹足。
「少爷……您快些吃药吧,吃了以後,就下会这么难过了。」她只得这么道。
「不用你多管!」他好不容易歇了咳,说话才小声些。「我说我要回去你听懂没有?你是不是故意要把我留在这里?我知道了,你想让我跟你相处久一些,以为我这样就会对你有好感?你根本……根本不知羞耻!作梦!」眼前又浮现她光裸的肩颈,其实他当时神智模糊,并没有看到多少,只是……
只是那种柔软的感觉,却在他体内一再复苏。
太久没碰过女人了吗?
他并非不经人事,只不过向来眼高於顶而非常挑剔,破身以後就也没有太多经历,随即订了亲,除了文若琼,谁也无法进入他的眼内。
从另一方面来看,他虽不能说是守身如玉,但的确有某种程度的洁癖。
结福低头瞅著自己相握的指尖。她的手长满厚茧,肤感粗糙,摸起来就像个破麻布。
这双手,在昨夜抛却耻辱和尊严,环抱他的身。只不过,那不得已的肌肤相亲,却是让她更难堪,让她在他眼里更低微。
她明白会有这种结果,并不觉得後悔,更没有打算辩驳扭转些什么。
只是,她所能做的,或许……也就只有这样了吧。
缓缓地启口,她将手杖搁在床边,道:
「少爷,试著起来走一走,多练习走一些,也许看起来就不会那么跛了。」她知晓这些话对他来说极是刺耳,但她还是认真地说完:「您吃药吧,好好养好身体再说。结福退下了。」
她欠了欠身,就要走出去。
「你给我站住!」管心佑不能忍受再继续待在这里,一气急想拉住她,但他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瘸腿,动作一僵,随即踉脍跌倒。
摔下的时候手部打翻放在床底的夜壶,一时间,他身上骚臭,整个房间充斥著难闻的气味。
「少爷!」结福闻声回头,看他跌跤,忙过去搀扶。
「这……该死!」他激恨忿咆。上衣沾满黄澄澄的臭液,他有生以来从未如此狼狈过!
「少爷,您不要紧吧?」结福关心询问,很快地将他扶到床头坐好。
「可恶!都是你的错!」他恶心地看著自己一身骚呕的黄水,怒不可遏。
「先换下脏衣服吧,结福等会儿备热水给少爷净身。」结福默默地承接他的气愤,态度和语调始终温婉平和。
他大发雷霆,说著难听的话,她仅保持沉默地帮忙褪下他的衣衫,跪在地上清理一片狼籍。
渐渐地,管心佑收住了声。
望见她蹲跪在脚边丝毫没有嫌弃地处理秽物时,他仿佛一个任性麻烦又无理取闹的幼稚孩童终於安静,随著她挽起袖来的细瘦手臂动作,他的喉咙像是被大石梗住,所有字句再骂不出口。
仔细观察,她的细臂上头有下少块疤,看来应是烫伤之後残留的痕迹。还有她的衣裙,补丁满满,其状褴褛,鞋底甚至破了洞。他睇著自己刚穿上的乾净外袍,虽然和天方丝纺订做的仍然天差地远,但是却也不再如之前一开始那般粗陋。
「咳……」她掩著嘴,压低的轻咳让他回神过来。
管心佑心头一悸,发现自己居然开始注意起她,不免又是一阵气恼。
他讨厌她!绝对不会错!这样的朝夕相对只让他更加反感!
结福无所觉,擦乾地板,很快地取来两盆热水。知他不喜欢异臭,在他清洁之时,又反覆地刷洗,直到味道完全消失。、
拿起抹布脏衣水盆,他整齐乾爽,她却肮脏污秽。
「请您好好休息,少爷。」
低敛著眼眸,她随即准备退出房间。
可能也是刚才太过窝囊,管心佑这回没再站起来阻拦,徒增自己难看。只恼怒大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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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心佑
管结福
情到深处无怨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