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门名花(23)

2025-10-08 评论


卸货、出货、存货、清货,花了半天时间忙完船上成堆的载物,漕帮众男丁像放出笼的鸟,吃喝嫖……嗯,不对,是吃喝玩乐,该往哪儿去便往哪儿去。

洞庭湖畔秋意深深,大船上难得寂寥。

打开舱门,宽敞的船舱内,眠风选择让视线固定在温文尔雅的无害俊脸上,试著忽略另一张罗刹黑脸。

「灿爷,用茶。六爷,用茶。」放妥茶杯,他把头缩了回去。

俊逸脸上挂著温朗的笑,自在地咂了口茶,清了清喉头。

「三哥,你这脾气著实吓坏咱们眠风了。我都还没踏上大船甲板,入耳的全是弟兄们诉苦之声,唉唉——」宋玉郎顿了顿,无视於眠风一连串的「脸部运动」,缓缓摇著山水书扇。「三哥有何苦恼,乾脆挑明讲了,玉郎纵使不才,出几个点子来共同斟酌倒不是难事。」

忽然,他头一偏,「眠风小子,你眼睛怎麽啦?发疼吗?做什么眨个没完?莫不是牙疼,瞧你脸扭得跟麻花一样。」

「啊?!没、没有!我好得很,好得很!」呜呜,他打赌六爷肯定是故意的,摸到老虎的胡须了,不拉一拉、扯一扯,好似万般地对不起自己。呜呜!让灿爷吓得胆都要移位了还不够,如今连六爷也来吓他,哼!他一副很禁吓的模样吗?

对面那张黑到脸八风不动,神情专注,目光迅速地吞噬手中的纸卷。

约莫二十张的东云白纸,密密麻麻写满蝇头小楷,那是阎王寨三笑楼出动无数好手走踏江湖搜罗而得的讯息——揭开滇门一派的神秘面纱,由发迹至壮大、各个分布流域及地点、门派中权力组织等等,详细得匪夷所思。

颇具催眠作用的男中音仍不放弃,再接再厉地劝诱著,「三哥,别光是看那几张纸,能吃吗?好歹抬抬头同你亲亲六弟说说话。」

这句「亲亲六弟」是从赵蝶飞的「亲亲五哥」延伸出来的,好用归好用,好听归好听,但似乎不适合用在这个当口。

宋玉郎摇了摇头,连这小小动作都潇洒俊逸得不知何以形容。「早知如此,玉郎该把那叠纸扣著,这么快交给你实在是不智之举。唉唉,三哥,跟姑娘定了终身是天大的喜事,两情相悦、你侬我侬,何苦顶著一片火、冷著一张脸啊?」

火由一片变成火海,脸仍是酷得结冻。容灿头抬也未抬,扫视完最後一页,单手疾挥,身前的盖杯笔直扑向玉郎。

「你愈来愈聒噪了。」果真冷言冷语。

玉郎书扇平摊,贴住扫来的盖杯顺势一兜化解力道,就这麽稳当当地接了下来,未溢出半滴茶水。「呵呵呵,三哥顾及我多话喉渴,玉郎好感动。」

将送来的讯息以最短的时间全数消化,容灿将整叠纸丢入火盆中毁尸灭迹,拇指与食指捏揉著鼻梁,兀自沉思,片刻,他睁开双目锐光流转,食指节奏性地敲击桌面,薄唇掀合。

「照三笑楼探子队送达的消息看来,滇门当中疑有分歧,除门主沐开远的旧部拥护者,副门主楚雄在滇门中的势力亦不可小觑。」

「一山不容二虎,而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指节格格作响,一声声传入宋玉郎耳中。呵呵呵……这是三哥发怒,准备把人海扁一顿的前兆,今日虎须捋在此为止,见好就收,切记过分忘形,会招祸的。

他乾笑,面容稍整。「近两年,楚雄积极扩展自己的势头,据滇西纵谷,以南联络密支那、腊戍等番地部族,集结另一股强大力量,西南无律法,不少番地来的赏金杀手投其门下,沐开远是养虎为患,现下想收拾这只猛虎,嘿嘿……」唇角微讽,书扇轻摇。

被乌篷船集围攻那日,容灿忆及当时情况,其中环结逐渐明朗。

一张俏脸不识相地闯入脑海,自在地笑得无辜。

你来不来听我歌唱?明日枫林湖畔……你来不来……

滚!都滚开!他头猛地一甩。

没去便是没去,做啥记挂在心?

他手掌突地捏成拳头,指关节又是格格大响,在场的另外两人如闻丧钟,心脏陡跳、面容一白,相对苦笑了笑,暗暗吞咽唾沫。

「灿爷,其实情势对咱们挺有利的。」眠风鼓勇,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脸色,舔舔嘴唇才道:「那晚您下了大船,刚入夜,江面嘈杂之声大作,四面八方的水域全教篷船堵住,我和卧阳冲入底舱想准备火药炮击,才知早有人偷偷摸上了船,就是同您在岸边卯上的白衣男子和那个使双刀的悍丫头,鬼鬼祟祟也不知想偷些什么。」他哼了声,表情忿忿不平,「那丫头见了人提刀就砍,若不是张胡子听见卧阳叫声及时赶到,眠风恐怕要身首异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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