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门名花(29)

2025-10-08 评论


「你又跟来做什麽?」莲步一顿。明明盼著他跟在身畔,却故意说些反话,唉,她想,她是被他传染心口不一的坏习性了。

不得不承认,她很美,野媚而危险,眼眸彷若两潭黑渊,难以捉摸却又动人心弦。勉强移转视线,容灿微蹙双眉,闷声开口:「我是要走,你以为我喜欢耗在这儿吗?你把东西还来,我便走。」

「我拿了什么?」她一脸无辜,娇嗔道:「你说啊,人家拿走你什么东西?唉唉……你又来了,我是知道的,故意捉弄人家,想笑话我生气的模样,可我偏偏不上当。」

「你肩上的琴是我的。」声音更紧了,他垂首,她俯视,两人对峙著,相距之近,让交错呼出的气息轻触对方的脸庞,一股暧昧的情愫渐渐延生。

「把琴还我。」他假咳了咳,甩掉莫名的感觉,粗声粗气地道。这不是真正的容灿,他绝非气量狭小之人,如今却为著一把琴,同一个女子争得寸步不让。

沐滟生忽地笑音铃铃,爱娇的神气在眉宇之间流转。「谁说这琴是你的?上头刻了名宇了吗?这把三弦苗琴是我在崖底拾来的,是我修好它,便属於我的。」

她这是强词夺理,却又不无道理,纵使苗琴原就为她买下,可面对眼前情势,容灿如何忍得下气?

「你穿著披风,那是我的。」

没料及是这般的回话,她怔了怔,下意识拉紧身上粗糙又温暖的布料。

「你能证明吗?上头有名宇吗?这亦是我抬到的。」

「分两层衬里,外部是犛牛(牦牛)皮,内部原是缝纫羊毛,如今已剥落大片,里外合算有三处补丁,内衬领口用红线绣有『灿』一字。」他一口气说完,逼近一步。「披风是我的。」

她红唇抿了抿,微微退了一步,目光仍固执地纠缠著,「是又如何……」

「不如何,只要你脱下还我。」

「不还。」

「还不还?」他再度逼问,两人像孩子般斗脾气。

「不还!不还不还不还!」她叠声重申,「问了一百次还是一样,就是不还。」接著巧肩偏开,举步便走。

「由不得你。」他低喝,反射地出手按住她的肩胛,欲要抢回属己之物。

身後劲风袭至,她双肩微沉,回身连番裙裹腿,一下下全踢足了气力。

容灿仅想夺下披风,并无意伤她,招式因而有所保留,见她为著一件破旧披风竟认真至此,心中除诧异之外,又萌生了难以言明的情绪,原要击中她肩胛的掌心陡然收回。

沐滟生不知他的心思,以为他要变招来攻,为抢先机,她双手合抱,使了一招「倒卧金樽」,背如弓,主动向著容灿迎来,如此一撤一进间,他双掌恰巧贴上她的背,尚未尽散的气劲流泄出来,拍中了她。

「啊——」痛呼一声,她狼狈地扑倒在地,好似极为疼痛,披风下的身子微微发颤。

容灿既惊且愕,急急蹲在她身旁,见她咬著唇,黑发下的小脸尽布细汗,心一促,不禁紧声地问:「伤了哪里?我瞧瞧!」边说著,双手快速摸索她的身躯四肢,手来到她的背部,碰触下竟引起一阵瑟缩。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柔软又固执,「我、我不还的,不还不还……」她又低下头,不知是否在哭,万般不愿教他瞧见自己脆弱的模样。

那残存劲风的一掌绝不可能伤她至此,除非……

容灿心下大疑,猛地揭开那件披风,伴随她的惊呼,终於瞧清是何原因。

刺著霞色的上衣有几处破损,背部的衣料已撕裂大片,条条伤痕鲜明地烙在肤上,因没好生地处理,已开始红肿发炎,再加上他的一掌,伤处正泛出血水。

「你——」该料到的,在坠崖时她的衣襟已裂,自己虽护住她,在滚落崖底时,她的身子仍免不了碰撞到岩壁,刮出裸背上的伤。

娇软地瘫在他怀里,她与他难得有这麽亲近的时分,她不想动、不愿动,知道他正瞧著她裸露的肌肤,心底有些羞涩,那是遇见他之後才学会的心思。

「灿郎,我……哈啾!」她打了个喷嚏,可怜地说:「会冷……」藕臂自动圈住他的腰。

披风争夺已分胜负,她是赢家,容灿将那块布结结实实地里住她的身子,忍不住咆哮道:「装什麽可怜?!你身上不是有膏药?既已受伤,为何不抹药?笨蛋、该死!」接著是连串的出口成「脏」。

有些骂人的话太过深奥,沐滟生不是很懂,只知道他怒冲冲地发了很大的脾气,方寸不由一叹,唉……她又教他生气,唉唉……她总是教他生气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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