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一辈子,我能不能够寻到他?那个可怜的孩子呵……若是、若是我能找到他,我一定要待他很好很好,永远都要待他很好很好,不再让人欺负他。好不好,骆斌?」
骆斌没办法回答,一口气梗在胸臆之中,几要扼断每丝每缕的气息,他目中映入她的容颜,脑中翻覆地的话话,心震跳如鼓,刹那间,怒气和怨愤飞到很远很远的天云外去,就这麽呆了、怔了、懵了,不知所向了。
而这一夜,女子情意深含的容颜镶上温柔的月光,印在心房不能磨灭,在多年以後,他终於明白,这一刻的自己为何心乱、又为何心痛……三年後
西安城北郊,青岭上梅花满放,游人不少。
地名虽称为「岭」,其实仅是起伏略陡的丘陵地,岭上梅树千株,白若雪,粉似樱,香气清明。
「煜哥、骆总管,你们快些啊!」笑眉一身俐落的湖绿杉裤,长靴至膝,两根粗粗的麻花辫,发上别著朵珠花,英气可人。她左手挽著姊姊,右手朝落了一截、仍慢吞吞步行过来的两名男子猛挥动。
静眉跟著回望,一身浅藕杉裙盈盈伫立,唇边含笑,美不胜收。
今日难得空闲,府里四个年轻人结伴出游,骆斌本不欲前来,是让华家双黛软硬兼施、缠怕了,复又听闻静眉要自骑一骑,他拧著眉便跟来了,一路上紧随在静眉身侧,话少得可怜,只双目炯炯、万分戒备地盯住地掌握马匹的状况,稍有意外徵兆就要出手一般。
「咱们还在拴马,你拖著静妹便走,也不等人。」展煜徐缓而至。
笑眉吐吐小舌,歪著头呵呵笑著。「你们腿长嘛,很快就赶上啦。」接著,她的手自然地伸进展煜的肘内,一边各挽住一人,开心道:「好不容易才出来玩,今天肯定要尽兴而归!」
「好不容易?」听到这话,展煜桃眉,温声道:「嗯……我记得咱们家二姑娘有一匹琥珀大马,镇日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声名远播。」
「唉唉,煜哥,那种玩跟今天的玩又不一样。」
「是吗?」
笑眉还同展煜边走边辩些什麽,静眉没再费神留意了,手臂悄悄抽离,让妹妹和义兄先行,自己则有意无意地放缓步伐,想与另一名男子并肩而行。
可恼的是,她快他就快,她慢他也慢,固执地,以一种适当的距离尾随著。
静眉暗自叹息,几年过去,他态度依然,莫非两人就这麽下去,仇也暧昧,怨也暧昧,情也暧昧。
她停在一株红梅前,几簇低枝桠伸展到面前,她不禁倾身细闻,梅香清淡,稍稍振奋心情,嘴角微浮笑意,带著算计。
忽地,她秀气地打著喷嚏,揉揉鼻尖,又打了一个,半张脸几要埋进花中,忍住笑,用力再打三个喷嚏,她感觉身後那人的靠近,皱皱鼻头才想再挤出喷嚏时,双肩已让人稍嫌粗鲁地扳转过来。
「离那些花远一点。」终於开尊口了,可惜话气不佳。
此时,笑眉和展煜已离开好大段距离,似是遇上熟人,展煜正和人说些什麽,笑眉则蹲在卖各式腌梅的小摊前试尝著,她知道有骆斌陪著姊姊,不会有啥危险的,倒不知静眉正动著脑筋,努力想发生点「危险」。
「骆斌……我头晕……」道完,她故意脚步颠簸、顺势倒进他怀里。这样,是不是很不知羞呵?她的心怦怦跳,面泛潮红。
他似乎颇为紧张,一臂支住她腰後,另一臂稍稍将她推开,见到一张嫣红又迷蒙的悄脸,那种被扼住喉咙、不能呼吸的感受又出现了。
「小姐……」声调怎会低哑如此,他心中错愕,连忙假咳了咳,「小姐别这麽近闻花香,花粉会钻到鼻中……我通知煜少爷和二姑娘去。」
「不、不要——」她扯住他,急急摇头,「煜哥难得能闲适地出来游玩,笑眉儿正欢喜呢,我不能扫他们兴致。」更重要的是,她也不能让他们坏她计画。
「我已经好些了,你、你扶著我好不好?」她强忍羞涩,真怕他要拒绝。
骆斌深深地瞧了她一眼,手臂终於环在她的腰上,另一手托住她的手肘,两人在梅林中缓缓而行。
他不太明白自己是怎麽了?
今日,上青岭赏梅的游客里,不少惊艳爱慕的眼光倾注在静眉身上,有些是明目张胆,有些偷偷觑著,有些则似有若无,她浑然未知,优雅而单纯地笑著、看著、动作著,他随在她身後,却清楚感受到每道投射过来的慕恋眼神,肚腹中升起一把怒火直逼脑门,极想痛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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