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我竟忘了小嫂子今天整个下午都在外奔波,还领著她胡逛。」俊美高大的张丹颐懊恼地赶上前来,为世钦打开车门。「她一定是累坏了。」
世钦对他的诚恳向来持保留态度。抱著喜棠坐入自家宾士後座之後,只疏离地微微颔首,算是告辞。
张丹颐却在车门要带上之际,及时巴住窗缘,漾开那闻名遐迩的温柔笑靥。
「为了向你们致歉,下个周六,请务必光临我家的派对。」
世钦还以凌厉的冷瞪,他则回以暗暗勾起的一边嘴角。砰地一声,车门便被世钦狠手拉上,谢绝妖魔鬼怪的骚扰。
这两位美男子是有什么过节啊?
车子才走没多远,车内就传来森然低吟——
「头低一点,省得他们全看见你这么快就复原。」世钦冷漠地直视前方。
「喔。」喜棠赶快缩好脑袋,两只大眼却仍好奇地伏在椅背上,朝後车窗偷看。
世钦居然看穿了她的装病。难不成,他刚才也是在陪她作戏?
车子渐渐融入繁华的市街灯海中,远离了方才的文人气息,切近了奢华的纸醉金迷。世钦并没有让车驶往董宅,别有目的地,而且暗暗叫司机走最壅塞的路段,让她开开心心地尽情看热闹。
他有能力办到的事,不需留可乘之机给别的男人献殷勤。例如:领她胡逛一下午的张丹颐。
她惊喜得连嘴都没空合上。一会朝东瞠眼赞叹,一会急指西侧叽哇喧嚷,一会又巴回椅背瞻仰渐行渐远的灯火辉煌。
「好棒喔,上海的晚上比白天还漂亮。」
抵达後,她攀在高楼的露天小阳台上向下方的整片灿烂酣呓,醉入滚滚红尘里。
「不要趴得太出去。」
她陶陶然到听不见屋内的一再警戒,只觉得自己正在夜空飞翔。
「进来,晚上风凉。」
一只大掌专横地将小人儿拎入屋内,悍然合上落地窗,阻断少女的浪漫幻想。
「你什么时候跟饭店订这间房的?」位置好得不得了。一开窗,就居高临下,俯望上海最繁华的夜景。
「这是我母亲家的产业。」
「哇。」真了不起。「难怪可以随你挑房间。」
房间虽大,却不如它连著的两个厅堂精采。这整间房看来真像整个家,装个四、五十人都不成问题,现在却只有她和世钦,以及俐落上餐的侍者。
「我要冰淇淋。」她开心娇吟。
「不准。」
小嘴委屈地垂下来,噘到足以挂油瓶。「那我要朱古力……」
「胃里没装满正餐前,你什么垃圾都不许吞。」
爱管闲事的冷血老妈子,藐视民主的暴虐独裁者!
气氛顿时僵凝。
安静的厅内,除了杯盘刀叉的进食声响外,一点声音也没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静得教人食不下咽。
但他不知该如何处理。他可以为了宠她,任她胡乱挥霍都不吭一声。他也愿意满足她的玩性,破例动用特权,拿最好的房间供她享受。他当然也可以顺她的意,给她想吃的花稍点心。但他不能不为她的健康当坏人,严格管制。她娇贵得连风一吹,都会折损稚嫩花瓣,他岂能不格外用心看顾?
结果如何?徒使场面难堪。
他要怎么做,才能讨好她?为什么一切努力总是愈搞愈砸?
一旁的侍者见世钦无奈使来的眼色,收完两人根本没吃几口的各道餐点,默默递上喜棠钦点的冰淇淋及朱古力。
「讨厌鬼。」
娇腻的甜甜抱怨,冻结了他的焦虑。像个等待判处的囚徒,霍然被一槌敲定了死罪。
他俩各据桌面两侧对坐,相互瞪梘。渐渐地,冰淇淋融为一碗汤,像在讥笑他徒劳无功的心意。
讨厌鬼。
他视而不见地冷睇冰淇淋化为一团的色彩,不再作声,也不再多想,就这么孤僻怔忡著。
这下换喜棠紧张了,连脚边的大妞妞也满眼不解。
咦?她特地跟他撒娇,怎么他会是这种反应?现在弄得好像她真的很讨厌他似的,害她後续的玩笑都没办法开。
「喂,你……说话啊。」
「说什么?」
好冷淡,都不顺便看一下她的鬼脸。「你没事发什么呆呀?」
「……」
「你是气我下午在百货公司出的乱子?」
不说话,应该就是吧。
「好嘛,我道歉。」她真的很认真在反省了。「你不要不讲话嘛。」
「何必惺惺作戏?」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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