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姝。」迟风简单说二个字,又喝一口酒,「我要你妹妹……呃!应该说是娶你妹妹,船货就是聘金。」
王伯岩正好也酒在唇边,吓得喷了一地都是,嚷嚷道:「娶燕姝?你……疯了呀?你在平户、爪哇、澳门、福州……几乎每个港口都有女人;在杭州时,你甚至告诉我,女人玩玩就好,不必娶回家,你……你竟要娶燕姝?」
「以我的年纪,也该是娶妻生子的时候,不是吗?」迟风倒很镇静。
「不!你娶谁都可以,就不许是燕姝!」王伯岩板著脸拒绝。
「船货之外,我把浡泥的一座香料国送给你,怎麽样?」迟风又说。
虽然有些心动,但王伯岩仍是猛摇头说:「不,不可能!你是个海寇,燕姝是御封的观音,你们根本天差地远的不配嘛!」
「海寇又如何?我好歹也是财产人船千万,富可敌国。我是海上之王,燕姝是海上之后,又怎样不配?」迟风冷冷地说:「你不是想要鸡笼的金矿吗?我分你一半。」
金矿?王伯岩听了胃都绞痛。金闪闪呀!但他不忠不孝,至少还有不推燕姝入火坑的天良,「不!不要诱惑我,我死也不会出卖自己的妹妹!」
「我这是聘礼,哪能叫出卖?」迟风的脸色转为铁青。
王伯岩丢下芭蕉扇,走到门口还回首说:「我仍想不透,你为何会有这怪念头?但我同意,燕姝也不会答应的!」
迟风的双眼眯了起来,下巴的肌肉坚硬,牙咬得都痛了。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只要在海上,没有他风狼得不到的东西!
王伯岩穿过大广场,走到燕姝身边,拉了她就到竹林旁,很激动地说:「你知道李迟风为什麽将船货送回吗?他……他想娶你……为妻,船货是聘金,太莫名其妙了!」
燕殊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看向广场,大员社的男女正盯著她,船上的兄弟也一副瞧热闹状,而迟风则站在乾阴惨白的骷髅头前,眸子深沉地似要将人溺毙。
「不会吧?!他在开玩笑……」她结巴地说。
王伯岩忿忿地踢走靠近的小猪说:「不是玩笑,他甚至要送我香料园和金矿区。你……在他绑架你……你们在无烟岛上,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没……没事,我一直等大哥。」她说得好心虚。事是太多太多,多到反她十九年的种种教养。从想感化迟风,到真心当他是朋友,到哀怨婉转及复杂百的心思,竟造成他迢迢南下,求结鸾凤的结果?
燕姝的脸颊蓦地刷红,彷佛一切最隐微的私密都摊在阳光下。她年年迎妈祖,人们将她视为圣女,最後她竟让海盗看中,她能说自己没半点错吗?
「那就是李迟风想吃天鹅肉!」王伯岩说:「我虽在某些方面很佩服他,但也清楚他对女人的态度。他从不将女人当一回事,从平户到爪哇,有多少女人在等他,但他却记也记不住,这是海盗薄幸的天性,我不能让你受半点委屈。」
「大哥,别说了,我早已立志为妈祖守清,不结婚了。」燕姝说。
「守清也不好,我希望你有归宿,但起码要像俞平波那样的家世身分。」王伯岩说:「你是我们全家最宠的么妹,自幼冰清玉洁,又受皇上封赏,我若让你沦落到风狼之手,爹娘在黄泉绝不会原谅我的!」
「大哥,嫁娶不能勉强,我不答应,李迟风也无可奈何,你别和他闹太僵,毕竟是兄弟一场。」她安抚地说。
「你还不够了解李迟风这个人……」王伯岩欲言又止,「总之,你从现在起,好好的跟在我身边,别再和他单独相处,等打狗那儿的船只来,我们就立刻离开,离得愈远愈好。」
竹林里的风飒飒地响,叶翻飞似她无法再平静的心湖。微抬头,见迟风仍立在原处,那霸悍如泱渀大海,只进不退。
他不是令人厌恶的严鹄,也不是能平心以对的俞平波,他是一片怕逾越不过,会教人失足坠落的海洋,她,如履深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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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月将圆时。
燕姝闭紧眼,如浮在缓伏的海波上,是桂花飘香的中秋节吗?往年她都会取桂花、鸡舌香、藿香、苜蓿和花香丸浸清酒,再以胡麻油煎,做成「香泽」,让妇女过冬润肤所用。
此刻,她却躺在东番夷岛的竹屋里,风吹山野,百虫啁啾。她一辈子都没预料到自己会到这种地方,见妇女袒胸露背,断齿刺青,虽有掩不住的惊愕,但见她们安静沉默,种禾收割,勤劳而敬天,她也不得不佩服。
她安心的去接受这儿的蛮荒,却看不惯那怪怖的骷髅头,也闻不惯他们喜吃的鹿胃中半消化的百草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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