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汉记(上)(23)

2025-10-08 评论


楚狂脸色一沈,看见那叠简册,喝酒的兴致就烟消云散。

他扔下好酒跟简册,打算去找舞衣。要是没有她的陪伴、缺了她的声音,他拒绝跟那些简册共处一室。

走了几个院落,却没看见那纤细娇小的人儿,他逐渐不耐,眉头皱起,乾脆在回廊上抓了个丫鬟询问。

丫鬟见着他,有几分惊慌,但立刻镇定下来,盈盈福了个礼。「小姐出府去了。」她说道。

「去哪里?」

「织厂。每月三次,她必须去织厂巡视,看看织工们的进度。」

楚狂点头,迈步走出方府。他先去城中空地,察看黑衫军们的情况,确定一切安好,才去织厂找方舞衣。

织厂里机杼声吵杂,数百张织机响个不停,女工们瞧见突然冒出的高大身影,眼睛全盯着他瞧,手上却没停。

如鹰似的黑眸扫过偌大的织厂,没发现舞衣的踪影。他皱起眉头,找到监工。

「小姐去丝厂了,今儿个蚕儿要吐丝,她说要去看看。」监工说道。

楚狂转身就走,穿过宽阔的街道,轻易就找到丝厂。他如入无人之境,沈默地走遍整座丝厂,甚至闯入养蚕的蚕室。绕了一圈后,他站在丝厂的大门前皱眉。

「小姐到浣纱湖旁的麴院去了,说是要替楚将军您拿些好酒回府里。」有人主动上前说道。

他点头,往浣纱湖走去。

楚狂直到如今才了解,方家的产业不搁在府里,而是搁在府外,整座浣纱城,全都是方家的产业,而府内精致的亭台楼阁,只是用来居住。富可敌国的方府,宅院面积虽然宽阔,但跟其他富豪相较,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浣纱城邻近大运河,城内密布着小运河,许多人家临水而居,出入都撑着小船。撑着船到了拱桥旁,将缆绳一绑,就能上岸做生意,方便得很。

他穿过大街小巷,每经过一处,身旁的人就沈默下来,瞪大眼睛,好奇地瞧着他,想仔细地瞧瞧未来的城主。

浣纱湖水波潋磅,风光明媚,湖岸两旁三步一桃树、五步一李树,湖的后方,是连绵的山脉。

麴院靠湖临山,取山涧的水酿造好酒,除了进贡外,还贩售商家。

「小姐刚离开这儿,去湖边看荷农们采收莲藕的情况。」麴院的人说道。

他脸色一僵,转身又走。

「小姐回城里,跟绣工们讨论这季花样。」荷农边挖莲藕,边热心地告诉他。

绣工说:「小姐去染房看颜色了。」

染工说:「小姐去丝带坊选衣裳压边。」

丝带缇花工说:「小姐刚走,去监督疏浚筑堤的工程。」

将淙纱城绕完一圈,他的脸色也难看到极点时,那纤细的身影才映入眼帘。她正乘着小船,持着纸伞站在船头,小船顺着渠道,即将划出城去。

一声巨大的咆哮响起,震得渠道两岸的人都呆住了。

「方舞衣,不许动!」楚狂大吼道。

她也被那声吼叫吓了一跳,回头望去,正好看见岸上的楚狂。他一身黑衣,高大的身形在众人间,彷佛鹤立鸡群。他那模样,简直像是尊高大的战神,等着所有人跪倒膜拜。

在城民的注视中,他蓦地足尖一点,拔地而起,身形如鹰似鸾,笔直地扑向船头,轻易地就跃过十来丈的距离。

惊叹声响彻两岸,楚狂已经上了船。小船因突然的重量,稍微摇晃了一会儿,船夫技术精湛,立刻稳住,这才没翻船。

舞衣还没来得及眨眼,他已经像座小山似的,杵在她面前。她稍微挪开纸伞,仰望着他,发现他浓眉深锁,满眼阴骘不悦。

他正瞪着她,一声不吭,大手插在腰上。

老天,他板着脸的时候真吓人!

不过,舞衣也发现,不只是他皱眉时能让她着迷,就连他愠怒时的模样,也能让她看得痴了,几乎移不开视线。

「方舞衣!」楚狂开了口,声音在她耳边轰轰作响,就像雷鸣。

她微微一笑,将纸伞搁在肩头,半转过身子,面对着光洁如镜的湖面。

「楚将军,我的耳朵很好。」

「那又怎么样?」他瞪着她,怀疑她脑袋有问题。

「请你不需吼叫,我听得到。」她笑意加深,还是没有看他。

他眯起眼睛,瞪着她瞧,怀疑地存心想激怒他。

方舞衣始终表现得温驯乖巧,对他言听计从,只在某些时候,会冒出些让他气结的话语,他起先不以为意,却慢慢发现,她说出这类话的次数逐渐频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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