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有趣!太有趣了!」非鱼哈哈大笑。他过去和师父玩拆字、测字,绞尽脑汁,还没测出他会吃瘪哩,可见这位算命仙还是有点学问的。
他掏出几锭碎银。「算命先生,这样够吗?」
「太……太多了。」
「不会多啦,正好给你买件夏天的薄衫子。」非鱼把银子倒到年又魁的布袋里,拱手笑道:「请问先生可是姓年?」
年又魁张大了嘴,惊奇地注视非鱼。「你怎么知道?」
「这只鱼就是我的名字,正好我有一位姓年的结拜妹子,人家不是说『年年有余』吗?余,鱼也,注定我这辈子一定要碰到两个姓年的,这才会让我这条鱼活蹦乱跳。」非鱼在地上写下了「年年有鱼(32)」。
「咦?」
「说起我这个妹子,听说她爹也是个算命的,六岁就把她算入尼姑庵里,对她不闻不问,十年内只看过她一次,害她在里面吃苦,被师父、师姐欺负。我说年先生,你应该……呃,你怎么又发抖了?脸色不太好看,是中暑了吗?」
「你……那个妹子……」年又魁嘴唇也在颤抖。
「她在那儿。」非鱼转身招手,朗声叫道:「小惜,过来二哥这儿!」
「小惜?!」年又魁眼睛瞪得好大,连连退了三步。
非鱼赶上前扶他。「年先生,请稳住,她该不会真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儿吧?」
小惜虽然站得远远的,但她一直很注意他们的对话,忽然听到二哥喊她,她低下头,以手指紧绞辫子,犹豫不决。
「天!小惜的娘……」年又魁还是目瞪口呆,颤声道:「简直是一模一样……呜,小惜的娘啊!」
一声「小惜的娘」叫得小惜满心酸楚,想到庵里的孤苦日子,又看到眼前潦倒落魄的父亲,她的眼泪有如江水溃堤,一发不可收拾。
父女两个泪眼相看,却是没人往前走一步。
非鱼走回去握住小惜的手。「小惜,毕竟他是妳父亲,当女儿的就先过去。」
「呜,我……我怕……」怕爹还是不要我啊,小惜说不出口。
「我在妳旁边,不要怕。」非鱼又捏捏她的手。
小惜咬住下唇,鼓起勇气,终于踏出第一步。
右脚踏下,她的身子很明显地歪了一下,即使一双脚隐藏在长裙之下,年又魁还是看出那是一双与生俱来的长短脚。
「是……果然是小惜,我的女儿,这么大了……」他热泪盈眶,想要往前走去,突然又连退三步,满脸痛苦,一径地摇头道:「不会的!她有长头发,她不是小惜,小惜在香灵庵,叫做净憨……」
「怎么一退就是三步?」非鱼只好赶紧跑过去挡住年又魁,免得他退得不见人影。「年先生,我该喊你一声年伯伯。没错,她就是小惜,她已经还俗了,是我带她离开香灵庵的。」
「你?」年又魁惊异地望向非鱼。「你是谁?为什么带她离开?」
「我是小惜的结拜二哥,我叫非鱼,意思就是不是鱼。她离开香灵庵,不为别的,就是想找爹爹你啊。」
「找我?!」年又魁表情震惊。
「再说她在香灵庵的日子也不好过,你没见过那几个凶恶的师姐吗?」
「是见过……可她们也是为她好……等等!你说你叫非鱼,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非鱼?!」
「是啊,我一直是一条快乐的鱼。」
「非鱼!」年又魁嘴唇抖了抖,脸色更加死白,再退三步。「糟了!原来你就是她的大劫数!怎么会这样呢?!我当初送她出家,就是要逃过十六岁的劫难,没想到还是逃不过……难道一切都是注定好的?!」
「唉!照你的理论,的确是注定好的。」非鱼懒得说服这颗顽石了。
「你有心吗?」年又魁直视非鱼。
「我当然有心了。」非鱼摸摸心口,还在怦怦乱跳呢。
年又魁又开始发抖。「糟了糟了!你刚才问了一个鱼字,现在又出现一个非字,非有心,乃为悲也,这注定你们的相见是一场悲剧,我们的相见也是结局悲惨,不!不行……」他连连向后退。
非鱼死命地拉住他。若再这样不顾后路地退下去,就跌到下面的大江了。
「年伯伯,别退了,哪个人没有一颗心?话是人说的,你老是往坏的一面想,晴天变雨天,喜事变丧事,你的人生才是一场悲剧。」
「悲剧……」年又魁愣住了,喃喃地道:「我是一事无成啊。」
「小惜,过来认爹爹吧。」非鱼赶忙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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