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大羊的泪水一下子就止不住了,“先生,您还好吗?我是小羊啊……”
伯灵毫无反应,一动不动。
大羊不信邪,上前扳住伯灵削瘦的肩膀,摇晃着:“先生——您看看我,我是来救您的!我们现在就能回了,回,回齐国去。再也不来这个鬼地方了好吗?”
伯灵许是真的疯了,像个木头人一样任大羊摇晃着。
大羊这下真的忍不住了,十年的辛酸悔恨,刹那间喷涌而出。也不顾庞涓的人是否就在附近,竟然就地蹲下抱着伯灵毫无知觉的断腿嗷嗷大哭起来。
就这样哭了许久许久,久到大羊以为一切已经无可挽回,先生真的已经失了神志了。
就在那一瞬,他隐约听到了一声轻到不能再轻的呼唤。
“小羊……”
他愣了愣,猛地抬头充满希望的看着伯灵木然的脸。
“小羊……救……”伯灵的嘴确实在动,没错,就是伯灵在唤他。
大羊激动得快要跳起来:“先生——先生您别着急!我马上救您出去,咱们回齐国!”
他一把横抱起伯灵,怀里的身体轻得让人心疼。大羊匆匆走出房门外,四下打量了一下,竟然还是没有守卫。他二丈摸不着头脑,一跺脚,朝着天空发射了一枚信号弹。
娘的,管你有没有人拦着,来一人打一个来两人打一双!
怀中的伯灵脖子僵硬地转了转,看向天空那信号弹爆炸出的光辉,混沌的眼中流下一行清泪。
乔装成魏国平民的几个齐国密探匆忙赶来,几人围成一个防御的阵势,护送大羊和伯灵离开将军府。
一切都格外的顺利,两人在齐国使者一队人马的护送下,安然坐上了前往齐国的马车。
用低调的轿帘包住的马车中,大羊细细地帮伯灵擦拭身体。伯灵多年混沌的双眼也有了片刻的清明。大羊会试着对他说一些话,他也咬着舌头缓慢吃力地对答着。
“先生,十年了,我只知道您姓孙,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这回伯灵闭着眼沉默了很久,久到大羊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忽然他睁开眼睛,一双黑瞳清澈无比:“孙膑。”
☆、赛马
三个月后。
齐国大将军府。
“先生近日身体可好些了?”田忌盯着眼前的棋盘,棋局诡异莫测,自己所属的黑子大势堪忧。
孙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指着棋盘上得某一处说:“挺好的,多谢将军关心——将军下在这里或可苟延残喘一会儿。”
田忌:“……”
三个月了,他和孙膑对弈近百盘,百盘皆输。田羊说得没错,此人确实大才。
哦,对了,他已经将大羊认为义侄,赐国姓“田”。现在他已经叫做田羊了。
而孙膑,也证实了他确是兵祖孙武的后人。
但田忌还是有些不服气。
田忌出身王族,从小便有领兵之才,被当时的齐公委以重任。更难得的是,才华横溢的他还生得一副好相貌,英明神武英姿飒爽,年轻时曾一度是临淄少女的梦中情人,如今才过而立更添得一股成熟稳重。
可是——田忌偷偷瞄了一眼面前的孙膑,淡然的神情,如画的眉眼,白皙的皮肤,挺翘的鼻梁,紧抿的薄唇……若是没有脸上的刺字,这一副面容竟是比他田忌美出千分。
田忌面上不动,心里暗暗吃惊。却也找了个借口麻痹自己。
长得美如何?棋下得好又如何?
带兵打仗一定比不过他田忌!
可……田忌再看一眼孙膑软软垂下的双腿。
欺负腿有疾的人不太好,可是怎样才能证明自己好歹强过他打仗一项?
田忌心有不甘地把棋下在了孙膑指示的地方,确实挽回了一片领地。
两人才下着棋,这边田羊就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赢啦赢啦又赢啦!那些公子的马真是上不了台面,好几次都输,这次又给将军赢了许多钱!”
田忌灵光一现。
我赛马最是厉害,不若就请孙膑去看,这样他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如此想着,田忌对田羊笑眯眯地说:“赢了钱就自个儿拿去花,或者存起来娶个娘子。”
田羊更开心了,向孙膑行过礼就手舞足蹈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