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旌旗飘扬的汜水河畔,几十个光着膀子的健儿在水中潜伏下去又探上来,终于有一个人在河中心的位置喊道:“王上,鼎,鼎在这里。”
不以为意的武将们这一下子都震惊了。
“真的有鼎?”
“是周鼎吗?”
韩信身边是曹参,两人经常一起出征打配合,关系还不错,曹参揣着袖子问道:“大将军,你相信传说中的周鼎,真就这么巧地落在了这里?”
韩信一半信一半不信,信是因为他见过更神奇的事,不信则是因为戚氏族人主导了这一切。
那戚姬虽然死了,可他还有个儿子呢。而戚氏论出身,可比王后的吕氏深厚多了。
刘邦提着衣摆向前走了两步,喊道:“捞,快捞。”
过了足有二十几分钟,一座沾满水草的青铜大鼎被拴着草绳打捞上来,放在了岸边平整的草地上。
汉军将领们是什么反应且不论,护送王上而来的士卒们却是都很激动。
“周鼎,那就是周鼎啊。”
“听说当年还是秦始皇的父亲,去洛阳拉鼎的。”
“他们掉的鼎我们王上找到了,这皇帝合该我们王上来当。”
终于找到渣爹分流出来的这股小部队的小凹,停在半空中揉了揉眼睛。
渣爹不赶紧回去关中,这是在干毛?
“恭喜汉王,终于凑足九鼎,实乃天命所归!”一个脸型很像海绵宝宝的人忽然跪下来,就是一通彩虹屁,“汉有九鼎,国祚绵长。”
小凹赶紧强烈地在内心呼唤政大爷,好在政大爷来他们这里的功能还在,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前面。
“何事?”
小凹飘到政大爷身边,确定三天没有出现的政大爷还和上次来到大汉的时候一样精神,这才指着下面的男人说道:“他在说秦朝的坏话。”
戚鳃说完,空气中安静异常。
戚鳃不住抬头,难道他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刘邦笑道:“好,说得---”
看见政哥和小凹落在了那个鼎上,刘邦摆摆手,走了过去。
戚鳃:???
怎么不说了?
刘邦站在还沾着水草的鼎边,笑得荡漾:“怎么样啊政哥,小弟终于是把九鼎找齐了。”
其他八个鼎,其实在咸阳烧毁之前,叫项羽运走了三个,好在那么大的东西不是一两个人能搬走拿走的,现在还在彭城,他已经派人着重看护了。
等他登基后就运走。
嬴政看完了这个所谓的周鼎,不忍心告诉得意的刘邦这好像是假的。
首先本来的九鼎,当初是一同入秦了的,只不过大父在后来发现其中一个鼎是漏的,这个寓意就不太好。
大巫祭祀后说此预兆非常不吉利,跟大父说沉入水中封祭才有可能将凶兆变为吉兆。
于是这才有了沉鼎。
虽然这件事当年做得很隐秘,但这几百斤的大鼎沉水并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完成的,到底还是有些流言泄露在外,不想到现在竟然传成了这个样子。
然而秦沉鼎的地方,并非是汜水,而是咸阳东北的德水,汜水所出之鼎绝对为伪造。
其次这个所谓的铜鼎,根本不是周王室铸鼎的工艺,连上面的字迹都同另外八鼎有很大的差异。
嬴政很好奇刘邦竟然没看出来。
刘邦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政哥,难道这个鼎有什么问题?”
嬴政点了点上面的字。
刘邦见过其余八鼎,但他从小没有上过几天学,而且上学的时候也不是认真学习的学霸,竟是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来区别。
这,是假的?
没有一下子看出来端倪的刘邦感觉有点丢人,但是没关系,小凹更白瞎,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这小子在鼎里钻了一圈,出来还傻乎乎的问:“大爷,这些字怎么了?写得很好看啊。”
嬴政:---
刘邦:---
“小凹还小,朕建议你多给他找几个师傅。”嬴政揉了揉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你汉朝要封王,小凹这个身份大小要当个王,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容易引来心思叵测的门客。”
小凹不服:“我懂的,你们还不懂呢。”
政大爷不就是在委婉地说他笨吗?
小凹飘起来指着长满青苔的鼎,“就说这个鼎上,为什么会长青苔,你们知道吗?”
青苔?
刘邦一下子发现了最大的破绽,鼎上的青苔很明显是作假的。
戚氏啊戚氏。
你们的打算真不浅啊。
但是刘邦能扭头跟兴奋中的众人说,这个鼎是假的吗?
不能。
不仅不能,作为自己天命的认可,他还得捏着鼻子认了这个假鼎。
在别人看来,就是王上得到最后一鼎太过高兴,在鼎的周围转了一圈回来,便让戚鳃起来。
“戚氏寻鼎有功。”刘邦笑道,“另外念在戚氏为寡人生子,封你为临渊侯。”
只提了一个封号,没有再提别的。
而且这个封号,也很耐人寻味。
临渊临渊,如临深渊。
戚鳃抬头看了一眼,将头磕下去:“微臣谢恩。”
不服气的将领们:咱们出生入死都还没有封侯呢,你一个外戚,倒是占了个先。
汉军并没有如戚鳃所期待的那样,出鼎之后就在定陶停下来休息并商议鼎出定陶的意义,而是当即将鼎装上了五牛拉的大车,继续启程。
戚氏族人全都傻眼了。
“大兄,现下该如何是好?”众人全都向戚鳃征求意见。
他们安排的戚氏女还没有来得及登场呢,也根本没有时间跟汉王叙叙旧问一问流淌着他们戚氏血脉的那个孩子的近况。
戚鳃看着走动起来的队伍,说道:“王驾离开,我们自然要相送。”
缓缓走动的马车里,小凹实体化了,小手一会儿一会儿地伸向桌子上那盘点心,吃两口就说:“不好吃呸呸不好吃。”
刘邦给他抢了过来,一口全吃了。
“臭小子,我看你是三天不打又要上房揭瓦。”
小凹:这是恼羞成怒乱发飙。
“咱们家的屋子顶上都没有瓦。”
心情不好的刘邦忽然想起来一件更为严重的事,“臭小子,史书上有没有说我被人骗的事?”
刘邦可不想自己这么丢人的事迹被记录下来,这不就成了政哥被徐福骗那样的?
小凹摇摇头,“没有。”
他觉得戚夫人的娘家人也没有太过分,为了给渣爹做这个局,应该画了不少钱,昨天他还听见他哥跟叔孙通那个老头在讨论关内用的钱太轻,铜都给不良商人掳走了,百姓们生活得很艰难。
现在有了这个鼎,不就能做钱发行了?
“你别气啦渣爹,那个大鼎能做好多钱呢。”小凹翘了翘小脚丫,“不知道戚夫人的娘家有多少钱,我们没钱了找他们借点。”
看渣爹还是很生气,说道:“蒜鸟蒜鸟,你也是到了被欺骗的年纪了,没什么丢人的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