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护卫基本上都是从战场下来的士卒,警惕性很高,但却在不知何时,被捆在后面的小东西不见了。
小凹试着一直虚化,绑着手腕的绳子就呼啦一下掉地上了。
护卫回头确定那小孩儿还在不在的时候,正好看见绳子落地,看到这一幕,护卫的牙关直打颤。
从大胡子的反应来看,小凹已经基本上能断定他就是王元,所以为了王离跟他儿子早日团聚,自己还是好心地回长安城门口等着他们吧。
王元来长安肯定是因为收到了王离给他写的信。
王元这边,发现刚绑的小孩儿莫名其妙消失,车夫和护卫都强烈建议立即返回琅琊,如今看来给主人的那封来自老主人的信绝对有很大的猫腻。
王元本来把小凹当成了骗子,现在却相信人死了还能去九泉的传说。
那么那份与他父亲笔迹一模一样的家书,有很大可能是父亲。
父亲还在吗?
死后灵魂不散,盘桓在咸阳?
王元当机立断:“加速,去咸阳。”
往日的咸阳,今日的长安,有他日思夜想的人。
父亲在巨鹿战场上失踪后他和当时的残部去寻找过,后来带领王家人迁到琅琊,又派出很多人寻找,这些年找到过很多与父亲相似的人,也打听到很多说法。
在那些说法中,基本上都是说他的父亲已经死了。
区别只是自杀和被项羽斩杀。
想到死后找不到家的父亲,王元一个年过三旬的大男人,眼睛里不停往外冒泪花。
父亲,父亲,儿子来了,儿子接您回家。
太阳斜斜地挂在高高的树梢,王离章邯分别护送在一辆马车两边,看天时,应该能在晚上赶到前面的一个村庄。
随着大汉的建立,大秦昔日沿途设立的驿站都在陆陆续续的恢复中,但条件还不如有村子在的地方。
这几年的战争真的破坏了很多。
驿站破败驰道失修好像还只是最不起眼的。
王离和章邯在看到这些时,心口依然不是滋味。
“王将军啊,”恰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小嗓音,“救命啊。”
因为这边的人多,小凹提前找个隐蔽的地方把自己实体化了才跑出来的。
“小凹。”
“小凹?”
众人震惊地看着从南边过来的小家伙,盈儿撑着车板跳下车,拉着小凹看了看,“头发怎么如此凌乱,你又是怎么从那边过来的?”
韩信:“不会是又被拐子拐了吧?”
小凹把他去找他们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
王离听到小公子路遇了王元,还没来得及升起多年不见的复杂的父子亲情,就听到小公子又说王元拿绳子把他捆起来多亏他机智才跑回来的事。
王离:这个逆子。
盈儿也是服了,小凹飘起来的速度竟然这么快,他们出发了两天,小凹只用一顿饭的工夫就跑到了他们前面。
过了半个时辰,他们才在前方宽阔的路上遇见了快马而来的一行人。
王元在车里坐不下去,跟一个护卫换了马骑,他因为速度太快身子都伏在马背上,看到前方一大队人马刚想减缓速度。
一个出乎意料的面庞闯入他的眼帘。
“阿--父--”没有跟父亲说上一句话,王元摔下了马背。
第169章 享受的小凹
王元在双手在半空划拉了一下, 竟然真的是阿父,他阿父还活着!
王元站好身体,嘴唇颤抖眼神震惊地走到王离面前, “阿父”喊着正要下跪。
一道小嗓音让他生生僵住:“王将军, 我好心带他来找你, 他却捆我。”
王离怒吼:“臭小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王元一个激灵挺直后背,看着如记忆中一般的阿父,“呜哇”一声大哭出来。
小凹愣了,你爹还没有揍你呢, 你怎么哭这么惨?
阿父啊,阿父, 你还活着,真好。
太父没了,大父没了,后来他跟着阿父上战场, 阿父也没有了,他一个人逃回去, 带着那些残兵剩勇在当时已经乱糟糟的咸阳找到了两个弟弟和阿母。
他带着阿母和弟弟们迁到琅琊———
这几年他的惶恐、惧怕、思念, 都无人可说。
齐鲁之地的人偶尔会谈到秦时将领,嘲笑他们王家后继无人, 他多想像少年时听到不顺耳的话就一挥拳头打回去啊。
但是他没有了阿父,他身后还有很多需要他守护的家人。
他不能是当年那个可以不顾任何后果的少年了。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车队继续前行,王元坚持跟着他的父亲,哭声却是不停,刘嘉很不落忍, 让盈儿去给王元送了几次水。
小凹:“对对,他哭出来那么多,给他补补水。哥你等我,我给水里撒点盐。”
盈儿的声音稚嫩中透着沉稳:“小凹真懂事。”
小凹无比欢乐:“嗯嗯,我是以德报怨。”
盈儿开心:“说得好弟弟!”
车上的韩信:你们两个是认真的吗?
刘嘉跟韩信说饮用淡盐水可以快速补充流失水分的道理,意思是你误会我弟弟们了,他们真的是好心。
韩信不明觉厉,小妻子忽悠人的时候特别像那回事。
刘嘉:———
前面看见一片桑树林时,大家下马解鞍,让马儿也松快一下,而这时的王元还在哭。
蹲在一团树荫里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王离头疼,刚才听到儿子的悲哭而产生的柔软之情全都没有了,走过去将一串水囊扔到他怀里。
“打水去。”
王元这才有了真实感似的,抹掉眼泪抱着水囊去找水源。
小凹抱着他在自家附近的超市给姐姐买的保温杯,踏踏地跟上王元。
这么大一个人看见父亲时哭这么伤心,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王元低头,他现在对这个小孩儿只有感激,“你跟着我做什么?”
小凹摇摇头,问道:“你爹以前经常揍你吗?”
喜极而泣和委屈的眼泪,小凹还是分得出来的,王元刚那一阵哭得可委屈了。
王元叹气,揉了揉这小家伙的脑袋,“我哭只是因为得知阿父还在而哭,并不是阿父以前经常揍我。”
只有长大了,才知道父母对自己到底意味着什么。
小凹似懂非懂,不过这不耽误他跟王元聊天。
两人一起打了清冽的山泉水回来,已经俨然一对多年未见的忘年交好友。
盈儿看小凹就是眼神向上这样式的,难道是因为小凹被爷爷带大的原因,他交到的朋友才都是上年纪的人?
韩信就觉得很难得了,王元这么一把大胡子的人竟然会哄小孩子。
章邯跟王离一起给奔跑了半天的马饮水,眼神从王元身上收回来,语气叹惋:“当年的王元不是这个样子的,”王家是世代将门,经常跟好友打马咸阳的王元曾是多么意气风发的少将军,成长之后也是风采卓然。
何曾想到他会是这般。
“这些年不知道孩子吃了多少苦,才成了这样。”章邯梳了下柔顺的鬃毛,“王兄,咱们二人如今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弟能否问一个问题?”
王离:“你不用问,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逃生之后,得知元儿已经把家人都带到琅琊,便没想再回去找他们。王家已经在秦末的几次大战中丢到了武将世家的名声,我不能再让世人嘲笑王家有我这样的贪生怕死之辈。”
如果不是遇到两位小公子,他可能就那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王元抱着两个装满水的水囊,站在不远处,听到阿父的这番话,心痛如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