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不拜这个老头子为师,也是世子啊。
众人都咳咳咳起来。
孩子啊,话不是这么说的。
刘邦气笑了:“你小子,现在就惦记着你爹的东西呢?”
小凹:“祖宗挣的东西不就是给儿孙的吗?要不然你拼死拼活为啥?”
刘邦愣住,真的是无话可接,因为他发现自家儿子这句话说得蕴含着非常大的大道理。像那秦始皇,求长生时如何的辉煌,到最后还不是落得个死在途中。
如果是他当了皇帝,他一定不会去求什么长生,那反而是浪费有限的时间。
刘邦愣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将小凹抱起来放到主位上他的旁边,“好啊,想要为父打下来的诸侯国,从现在起可要好好学。”
眼神搜寻了一下,不知盈儿在何处。
盈儿太老实了,他才是更需要跟学学为父品质的那个。
虽然众将领本就很认可嫡子,但是汉王说出册封世子的打算之后,他们对刘盈的态度还是比先前更加的郑重了。
王上如此喜欢这个儿子,以后小世子即王位基本上不会有什么意外了吧。
门口的一名中郎将,在听到里面说什么拜师世子的时候,便悄悄地低了下头,遮掩住脸上的真实神情。
小凹看了看渣爹身边的小凳子,一脸拒绝,挣扎着要去找别的地方坐。
刘邦皱眉:“咋不听话了呢。”
小凹只是摇头:“我不喜欢坐这个凳子,不得劲。”
刘邦想发火,对孩子他是没有一点耐心,但是很快就想起这是小凹,跟老祖宗一起长大的小儿子。
就在众将都绷着一股劲儿要给小世子求情的时候,汉王的脸色突然好看起来,温柔地笑着拍了拍小世子毛茸茸的脑袋,说道:“行,你想坐哪儿?”
小凹发现这个屋子里只有那种垫在屁股底下的凳子,站起来迈着整齐的小步伐走到门口,然后转身面对着众人,一屁股蹲坐在门槛上。
刘邦笑道:“果然是我儿子,会找地方。”
众将领听见这话,忽而齐刷刷看向汉王。
这,也能夸?
张良体会到了那种眼前一黑又一黑的感觉,这可太有损君子风度了,与箕坐何异?偏汉王还夸!
小凹挺享受渣爹的夸奖,仰仰小下巴,像是一只刚学会站在山头嗷叫的小狼崽。
郦食其抚了抚额头,汉王难道出了什么问题?看不出来越是这样的小孩越要好好教导吗?
刘盈跟弟弟并排坐在门槛上,很开心:“小凹,阿父看起来很喜欢你。”
小凹:所以哥,你不要一直对别人好,只有拳头和甜枣一起用,别人才不会对你有太多的要求。
刘盈觉得弟弟教导人的模样特别好笑:“这些都是你跟谁学的?”
小凹认真:电视剧。哥,下次你做梦的时候认真想我哦,我带你去看电视剧。
刘盈想拒绝,不好吧,弟弟是在地底下生活的。但是又觉得弟弟跟着老祖宗在地下生活那么多年,肯定很孤单。
“好吧。小凹,我以后都认真想你。”他要去跟弟弟和太爷爷做伴。
小凹:那我让爷爷给哥哥准备好多好吃的。
小孩子的注意力有限,说起自己的事就忘了听大人们的话,小凹是听到渣爹突然冷笑的时候才抬头。
刘邦看着身边这一群谋士,说道:“到关键时候真指不上你们一点,这么关键的时候你们都不上,寡人该怎么跟你们共谋天下?”
小凹:咋啦?
刘盈知道,跟弟弟说悄悄话:“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人愿意去说服那个九江王跟我们一起打项羽。”
小凹:?
刘盈说道:“你不在的时候,阿父他们就在商量这件事,但是根本没人去,张先生说他可以去,阿父不让。”
那是,张先生的身体不好。
小凹偷偷看了眼张先生的脸色,回想了下昨天跟爷爷看的楚汉电视剧,放轻心声:哥,我知道一个人,他会去。
刘盈仰头看了看那些大人,谁啊?
小凹等了一会儿,发现还是没人出现,他就是唰一下站起来,迈过门槛走到门外,看着两边身穿盔甲的执戟郎和身穿布衣的谒者。
“随何呢?”
站在门口不远的一名谒者低垂着眼神,听到自己的名字,恭敬道:“小公子有何吩咐?”
却很疑惑,小公子看见他也没说过话,怎么知道他叫随何的?
小凹就是对着这些人瞎蒙叫了随何的名字,他只知道随何在门外,仰头看了看挺高挺瘦的随何,指向门内:“我爹说你们吃白饭,你怎么不进去跟他吵架?”
随何:---
小凹又觉得自己没有说到重点:“你不是要去劝英布降汉吗?快点进去吧,我爹都被晾在那儿半天了。”
随何很奇怪,小公子怎么好像能看透人心似的。
他的确不想一辈子做个通报的谒者,但是去九江也意味着很大的危险,他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趁机而出。
刘邦扬声:“臭小子,在外面嘀嘀咕咕什么呢?有话进来说。”
小凹看了随何一眼,他可不懂什么历史的蝴蝶翅膀而有所顾忌,抓着随何就把他给带了进去。
随何:---
进门之后的随何很安静:“参见汉王。”
然后,就没了。
小凹着急的呀,你怎么不说你的台词呢?
他把这里完全当成电视剧的真人演出了,爷爷跟他说过,他们看的那个电视剧是完全照着史书来演的。
所以这个时候随何该说话了。
小凹以为他忘了自己的话,就和小朋友背诗的时候忘了下一句一样,提示人家:“汉王你---”
随何低头,看着还牵着他的手关心他的小公子,欲哭无泪,小公子您想干嘛?
“盈儿,不许胡闹。”刘邦满脸严肃,“你还小,只有听的份。”
小凹:“就是该他出场了。”
刘邦心一抖,看向随何,语气温和道:“你叫随何?有什么话说吧。”
张良眼底闪过深思,今天的盈儿又不太对了。身上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劲儿又来了,而且他似乎知道随何下一步该说什么。
随何在众人的视线下,不得不抬手请罪:“汉王,请恕某冒犯之罪。汉王刚才所言,某实在不知何意。”
小凹激动,就是这样的,蹦哒着提醒随何:“渣爹,我爹说,你们都是没出息的吃白饭的,跟你们这群人谈谋天下的大事就是对牛弹琴。”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刚才的汉王就是这个意思,但也没有小世子说得这么让人气愤吧。
随何都听生气了,什么叫对牛弹琴啊。
随何说道:“请汉王细讲。”
刘邦打量了眼随何的模样,儿子拽出来这个人还算可以,咳了咳说道:“你们都知道,如今项羽虽然因为得到二踢脚暂时放弃了追击我们,但是我不可能就这么夹着尾巴逃回关中去。到那时,项羽必定会带人重新击我。因此,老子还需要援手。九江王英布,就是我们要拉拢的第一个人,我需要发兵扰项羽后方,为我牵制项氏在齐地的兵力。”
看着随何,问道:“但我有此计良久,却无人愿意去九江郡说英布啊。先生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