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今天的交流以及昨天的指挥来看, 西尾瑛性格沉稳, 行动有据,即使发现有人潜入时依然有条不紊……起码在松田阵平被劫持之前是这样。
于是诸伏景光难免把这件事情和松田阵平联系了起来。
可松田阵平在医院里, 又不需要做什么剧烈运动, 怎么会忽然伤口裂开?
房间内通风疗良好,诸伏景光却有些憋闷。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试着稍微拧动了一下把手,门边墙上的扬声器就传出门外看守人的声音。
“你想要做什么?”
诸伏景光没露出半分担忧, 只是含笑道,“我想见那位松田阁下。”
门口的看守沉默片刻,啪一下子将通讯挂断了。
两分钟之后,刚离开的西尾瑛又回到房间里。
年轻男人冷淡地看着他, 公事公办地问:“你为什么要见松田阁下?”
诸伏景光不想万一流露消息后被组织怀疑, 所以理由也没有太客气。
他含笑道:“因为我终于想起, 之前在哪里见过那位松田阁下了,前段时间的新闻上, 这张英俊的脸可是常客。”
话音刚落,一束锋利的目光刺过来。
眼前的男人就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只漆黑的渡鸦,冰冷而毫无感情地注视着着他, 像是在注视一具可食用的腐尸。
但那种目光一触即收,西尾瑛似乎又收到了什么消息,怔了怔,径直快步走了出去。
是谁的消息?
诸伏景光暂时无人可问。
而医院六层,点出松田阵平一直以来对渡鸦的不喜和回避的城野医生却只想把刚刚脱口而出的反问撤回。
卷发男人并未反驳,只是神情怔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什么,
这更让城野医生后悔。
他话说的不严重,只是多少有点抱怨松田阵平一直以来都对渡鸦太严苛冷漠的意思。
可当时帮了他,让他得以留在明立流国际医院的人是松田阵平。不管松田阵平对渡鸦如何,他作为受益人都不应该站在渡鸦的立场上说话。
而且连渡鸦的首领都没说什么。
说起渡鸦首领……
城野医生终于找到了话题,以打破沉闷的气氛。
“那一位什么时候离开的?”
松田阵平本已经打算冲向地下三层看看情况了,听见城野医生的话,又满头问号地停下。
“谁?”
穿白大褂的医生迟疑地四下看了一眼空旷的病房,又刻意将视线收回来,
“没事,我刚刚说错了,没人来过。”
在明立流国际医院,在渡鸦的地盘,有谁能让城野医生说不出名字。
松田阵平沉默了。
半晌,他真诚地问:“我什么时候说他来过?”
诸伏景光八成是因为听见了轮椅声,又因为组织内部的消息被误导了,城野医生又是哪里听见的风声?难道每任院长最后都要私通组织吗,别了吧,不好笑。
城野医生却比他还诧异,“这还用说吗?”
“昨晚你忽然不允许渡鸦的人来病房附近巡逻,还关了一部分监控,是吧?”
“是,但是……”
“之后有人无预约探访,你下令放行。车直接开到地下二层,你还亲自下去了一趟?”
“是,但是……”
“之后你和对方一起从内部电梯直接回到了六层?”
“……”
是,但是那是公安!
松田阵平呆滞。
他当时正处于对渡鸦的存在心虚的阶段,既不希望渡鸦盯上公安,又不希望公安发现渡鸦,所以故意安排不让两边碰上。
松田阵平挣扎了一下,“如果我说那不是……”
穿白大褂的医生斯文地推了推金边眼镜,认真地说,“那大家都会当成没来过。”
所以根本就完全没信啊!
松田阵平稍有郁闷,郁闷的原因是这件事情好像也没有非要揪着解释的必要。
在城野医生眼里,渡鸦首领来见他很正常,避开别人的视线甚至不让渡鸦成员知道长相也很正常。
“算了,我要下去一趟……”
松田阵平说到一半,忽然顿住。
这么说来,渡鸦可能也以为首领来过。
那昨晚他提醒西尾瑛,说苏格兰认为渡鸦首领在医院,不就是兜了个圈子向西尾瑛承认了这件事。
而且承认的还不是首领来过,而是就在医院。
让他理一理。
渡鸦首领来医院看他,因为他被劫持没有立刻离开,这没什么。
他关押试图挟持他的组织代号成员,也没问题。
刚刚潜入医院的组织代号成员居然知道从不露面的渡鸦首领就在医院……问题大了!
那渡鸦监控诸伏景光的标准起码要再提升一个等级。
松田阵平把城野医生扔在病房,匆匆来到地下三层。期间城野医生阻拦,想让他坐上轮椅,但是松田阵平果断拒绝了。
昨天和诸伏景光见面还好好地走着,今天就和“渡鸦首领”一样坐上轮椅。
再让诸伏景光觉得他伤情加重就不好了。
西尾瑛大概提前得到了消息,和他第一次过来时一样,肃立在入口处等他。
“松田先生……”
松田阵平打断,直截了当地问,“苏格兰呢?”
“在房间用餐。”
沉重的电子门向两侧收缩,让出幽深宽敞的走廊,松田阵平继续往里走。
刚刚才重新包扎的伤口很不给面子地抽痛,让松田阵平有些不爽。
“他今天出来过吗?”
跟着他的西尾瑛回答:“一共出来了七次,约1小时45分钟,”
松田阵平停下脚步,看向西尾瑛。
“是他自己要求的还是你安排的。”
“属下安排的。”
穿着渡鸦制服的年轻男人几乎与他同时停下,垂头站在他的后方半步的位置,沉静而驯服,说出的话却让松田阵平目光渐冷。
松田阵平昨晚交代给西尾瑛时,并未限制诸伏景光能去的范围,也没有限制两小时的放风时间如何规划。
但是西尾瑛却直接切割成了每次十五分钟。
这样即使诸伏景光离开关押他的房间,也去不了太远的地方,还偏偏不算违背松田阵平命令。
松田阵平不满,但还是压下脾气,
“解释。”
如果是因为他不小心误导了西尾瑛,导致西尾瑛过度警惕……那就算了,是他的问题,不能怪西尾瑛。
结果西尾瑛说:
“是属下自作主张,限制了苏格兰的行动。”
他承认了明知道松田阵平本来的打算,承认了故意钻了松田阵平话里的空子。
甚至连表面上敷衍一下都不敷衍。
“你!”
松田阵平揪起西尾瑛的衣领,把人按在墙上,但当左手握拳想一拳打过去的时候,猛地牵动了伤口。
鲜明的疼痛让松田阵平太阳穴一跳,
他因为怒火而发热的大脑冷静下来。
“滚。”松田阵平松开手,“西尾瑛,没有下次。”
“……是。”
松田阵平随便点了一个路过但已经凝固许久的渡鸦成员,让对方带着他去苏格兰的房间。
进去的时候,诸伏景光一眼就看见他紧绷的神情和身边陌生的渡鸦成员。
这是怎么了?
刚刚离开的西尾瑛为什么没跟着回来?
诸伏景光察觉气氛不对。
而松田阵平一进来,就冷声让人关了监控。监控探头上的红点立刻熄灭,那个陌生的渡鸦成员也识趣地出去,堪称令行禁止。
让诸伏景光都觉得再检查一遍很没必要。
但到底是卧底的习惯占了上风,诸伏景光起身观察一圈,才听见自己那位好同期闷声开口。
“你还没待够?现在答应跟我上去还来得及。”
诸伏景光心情复杂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