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生孤立整个世界的郁江倾完全是两个极端。
郁江倾忍不住问:“然后?”
“然后我就没跟他们玩了啊。”凌衔星笑嘻嘻。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没说错。”郁江倾沉声,“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在这句话说出来的那一刻,郁江倾就后悔了。
他努力将自己伪装成清冷淡然的样子,就是不想凌衔星发现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郁江倾很清楚自己。
不择手段、没有三观、冷血残忍。
可是凌衔星听到郁江倾的话,突然笑了,“我早就知道啊。”
郁江倾回神,“什么?”
凌衔星东戳戳西戳戳郁江倾戴着手套的手,道:“知道你不是一个善良的人,知道凌家人都是你解决掉的,你的父母也是你解决掉的。”
“我以为你知道我知道的,原来你不知道吗?”
“那些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做得对,谁要说你这是在干坏事,我就替你咬死他们。”
郁江倾沉默着。
凌衔星口中的人是他,但只是部分的他。
光是浮在表面,他人知道的那冰山一角,就已经让他彻底算不上一个善良的好人。
可他还能更恶劣,他只是藏惯了。
当初,凌衔星把凌氏托付给他,他有无数种见不得光的方式让那些阻碍他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世界上。
他还想让那些挡在凌氏发展道路上的家族全部倾颓,被他蚕食吞并,他想让整个商界都变成凌氏的一言堂,甚至想要把手伸向更上面。
但他最后控制住了自己,没有那么做。这是凌衔星的凌氏,他不能让凌氏沾染上一丝一毫的负面。
凌氏发展至今,他没有用过任何一种违反常人底线的方式。
自虐一般装成一个仅仅只是性子比较冷淡的人。
把真正的自己塞在阴暗不见光的角落,窥视着天上的太阳。
相认的那晚,他有很多想说的,很多想做的,但是到最后,他只是淡淡喊了一声凌衔星的名字,把所有的情绪打碎吞咽下。
“想什么呢?”凌衔星问道。
郁江倾看着他,避而不答,只问道:“你要去咬别人?”
“哎呀,这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不过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事实,怎么,最近有人骂你了?”
郁江倾突然笑了,“没有。”
上一个敢跟他作对的人,已经是在几年前了。
这一次他唇畔的弧度有些大,如果眼睛也能弯起来,真的就要算得上是一个笑容了。
凌衔星都看呆了片刻。
一会儿后,他才回过神来,又道:“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可以随心所欲,我就不行。”
郁江倾看着对方,“为什么不行?”
就算是杀人放火,郁江倾也会替人担下。
“不是做了会有什么后果的问题,而是我......哎呀我也说不清,反正就是做不了。”
鼻尖突然一凉,凌衔星一愣,“又下雪了诶。”
前些天气温稍微有点升高,今天突然又降温了。
郁江倾说:“快过年了。”
“那学校也快放假了,说起来你还记得十年前的月考试卷吗,泄泄题呗?”
“......”
两人默契的都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聊起了一些有的没的。
杨安易跟在一定距离外,看见两人都开始手牵手了。
这没谈?
“凌衔星?”
突然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凌衔星疑惑回头。
一个身形已经有些佝偻的人正怔怔看着他,头上白发不少。
凌衔星一愣,“老宋?”
“你......你怎么......”老宋不可置信地快步走近,“你不是已经......”
“老宋啊,你怎么老了这么多啊!”凌衔星一把抓住老宋的肩膀,上下打量,“头发都快没了,你不会是思念我思念过度了吧!”
郁江倾:“......咳咳。”
凌衔星眨眼,一下缩回手,“喔喔,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郁先生包.养的替身,你看我演得像不像,我可是整容了七七九十一次才整容成凌衔星的样子的。”
郁江倾:“......”
老宋:“......”
复杂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许久,老宋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顺着凌衔星的话说了下去,“是吗,那可真是整得太辛苦了。”
“你们现在这是......”老宋看向两人牵着的手,露出了一丝慈祥的笑意,“在一起了?”
郁江倾心头一跳,牵着凌衔星的手猛然收紧。
千防万防把所有人的嘴都堵住了,偏偏忘了个老宋。
结果凌衔星道:“对呀,我们都住在一起了。”
说着他还脑袋在郁江倾肩头靠了靠,“我们感情可好了。”
让老宋总说他跟郁江倾关系不好,现在就让老宋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跨越十年的友情。
郁江倾:“......”
这家伙,过程全错,但答案对了。
老宋似乎感觉到了这回答哪里不太对,刚想问,但是注意到郁江倾僵硬的神情。
再次明白了什么。
他笑呵呵看了眼郁江倾:“这样啊,那恭喜啊。”
“这些年郁江倾总是一个人,我可担心了,现在总算身边有人了。”
凌衔星一听来劲了,一把甩开郁江倾的手,“老宋老宋,你跟我说说呗,这些年郁江倾是不是经常来学校?”
“没什么好听的。”郁江倾身形僵硬,“该去寝室打扫了。”
“那你去吧,我跟我们亲爱的宋老师聊聊天。”凌衔星摆摆手。
郁江倾:“......”
郁江倾脚步沉重离开了,凌衔星乐不可支。
害羞的大雪人好可爱哦。
不过他也不是故意调戏郁江倾,他是真的很好奇这些年郁江倾来学校的事情。
虽然他从杨安易他们口中了解过郁江倾了,但他们到底是郁江倾的手下,嘴里肯定是不会说出什么不好的或者说敏感的话题,大多数都是跟他吹嘘郁江倾有多么厉害。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们好像特别喜欢跟他说什么“先生可顾家了”“先生什么都会”“先生要是有了另一半,肯定把人宠到天上去”之类的话。
凌衔星还记得前些天,他又去北区找兄弟们玩,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份调查,说郁江倾是A市梦中情人排行榜常年第一。
说郁江倾能文能武,身材好气质佳,多才多金,颜值过人,而且痴情专一,不知道多少人芳心暗许。
先不提这个离谱的排行榜是哪来的,还有这些玛丽苏的形容是个什么东西,这些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当时郁江倾来找他回家,看见这份调查,脸都黑了,罗学他们绕着训练场活活跑了十圈。
要不是凌衔星及时发现,让郁江倾别罚了,他们估计还得拉练一晚上。
事后凌衔星思来想去,难道兄弟们是在暗示他给郁江倾找个对象,给他们找个老板娘?
这也太忠心了吧。
老宋就不一样了,说不定他能了解一些别的方面的事情呢。
老宋抬手拍了拍凌衔星脑袋,“回来多久了?”
“其实也没多久,我也是才安定下来没多少天呢。”
老宋点点头,点到为止没有再问,只是眼底的欣慰怎么都藏不住。
他从没想过,还能以这种方式见到当年的学生。
老宋这辈子带了一届又一届不知道多少个学生,凌衔星无疑是其中最亮眼的之一。
当初他们老师都觉得凌衔星以后肯定会有出息,性格好,能力强,情商也高。
很多老师还开玩笑说,以后肯定经常能在报纸新闻上见到凌衔星,到时候就跟他们新的学生说,凌衔星是他们教出来的。
可谁都没能想到,这样一个少年,生命在十八岁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