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人已经安静下来,抱着他不再动作。
钟情原以为可以就这样沉沉睡去,门外却传来一阵敲门声。
那声音犹如惊雷,让钟情瞬间睡意全无。
是元昉的声音。
“军师,哥哥。我给你们烧了热水,洗个澡再睡吧。”
第80章
听见门外的声音,萧晦眉心一皱,就要起身。
钟情伸手按住他。
“说起来,他还算是我们的媒人。何必与他计较?”
他实在困得厉害,没注意到自己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强忍着困意稍微坐起来一些,攀上萧晦的脖子,靠上他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重将面前神色不虞的人压回去。
“让让他吧,殿下?”
带着几近诱哄的轻声软硬,萧晦几乎是瞬间起了反应。
钟情也感受到了,被硌得稍微清醒了些。他从萧晦怀里离开,坐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经历里之前半个晚上,他已经知道萧晦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他乐见其成。
他指尖隔着被子在凸起的那处轻轻一点,神色散漫,浑然不惧。
“我现在出去洗个澡,你不许跟过来。”
见萧晦要开口,他直接打断,继续道,“等我回来,若它还没有安分下来,便请殿下……做一晚梁上君子吧。”
他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然后拉开床幔。
织金的袍摆从萧晦手中流逝,纤细密实的金线仿若片片鱼鳞,光滑却也脆弱,只要施加一点小小的力道就可以将鱼鳞下的人重新扯回他怀中。
但他终究没有阻拦。
他眼睁睁看着锦缎一点点覆上满身红痕的美人,明明那双眼睛困得已经快要睁不开,低垂的灰眸里蒙着一层欲坠不坠的水意,手里的动作也滞涩笨拙,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所有力气跌进香甜的梦里……却始终强撑着,不肯留下。
萧晦想起钟情幼时养过的一只猫。
也是这般冷淡,这般倔强,偶尔会停下来给主人半分柔情,结束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可它又实实在在地爱着主人,所以会在任何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回到子弗身边——
它总是会回来。
萧晦心中就像是被回忆里那只小猫轻轻挠了一下,牵起一阵甜蜜的瑟缩。
他想:子弗爱他,当然也一定会回来。
钟情拄着拐杖一路走到门前,掀起的微风将烛台里的火苗吹灭,黑暗中拐杖落地的声音更加清晰,像是在一下一下敲打着某个人的心脏。
但这样的黑暗只持续了两息,他伸手推开门,廊下残雪反射着月光,洒在他身上。
寒风丝丝缕缕钻进他的袍摆,越发显得红衣似火,青丝如墨,皆在风中起舞,宛若黑暗中无端生出的艳鬼。
偏偏那双眼睛还带着睡意未散时的懵懂和迟滞,睫毛长到蜷曲,低低垂着,在寒风中轻颤,像是刚被人无情辜负了似的。
站在门外的元昉看呆了。
钟情见他迟迟不作声,疑惑地歪头看了他一眼,与他擦肩而过,去到西侧厢房里。
那里的门是敞开的,有一桶热水正在房中散着热气。
温暖的水流漫过脖颈,刚被寒风稍微驱散的睡意便有卷土重来。钟情枕在木桶边缘上昏昏欲睡,即使感到有人正拿着帕巾轻轻覆上他肩头,也懒得去管。
肩头上那只手顿了一下,突然开始颤抖,到最后连帕巾拿不住,柔软的布料顺着钟情手臂滑落到他没有知觉的小腿上。
钟情睁开眼,捡起那块帕子,回头正欲递给身后的人,看到的却是一双肿得像桃子的红眼睛。
他先是一愣,随后失笑:“明时……你这是哭了多久?”
元昉语气格外悲伤:“疼吗?”
“嗯?”
“他咬你了,你也不生他的气?”
钟情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肩膀。那里的痕迹的确深些,萧晦似乎极其喜欢这个地方,不止是长久地亲吻,还留下了一点咬痕。
萧晦当然不止咬了这一个地方,不过其他地方估计元昉闻所未闻,更无从想象,所以才会把这个牙印当做天大的恶行。
钟情突然很想逗逗他,万分深情地说:“我喜欢他,他对我做什么,自然都是可以的。”
元昉忍悲道:“可他只是你的护卫,你怎么能让他这样欺负你?”
“我也不过是主公帐下一名谋士而已。”
钟情抬手掬了一捧水,隔着淅淅沥沥滑落的水珠,笑眼弯弯地看着元昉,“主公觉得我在欺负你吗?”
元昉嘴唇微启,却半晌无言以对。
最后他别过头去,从嗓子里挤出两句话。
“不。”
“我心甘情愿。”
“是啊。”钟情神色温柔地看着他,给自己刷了一大笔深情积分,“我也是心甘情愿。”
*
钟情真的过上了娇妻美妾、左拥右抱的生活。
在钟情身边,元昉简直就像个没有身份又没有宠爱、所以努力伏低做小的男妾。
上了厅堂他是明理的主公,掌管着整个晓城大小事宜。每天一群人恭恭敬敬来到他房中议事,他则大马金刀坐着,严肃地颁下每一道指令。
但一旦送走这些人,他便会立刻来到钟情房中,连几步路都不耐烦走,直接翻墙来到隔壁院中。
他会给钟情端茶送水剥水果,在天黑光线不好的时候,用他那过目不忘的本事给钟情念书,还会给钟情那双一到换季时候就如同蚁噬的小腿按摩。
他甚至懂事到在端茶送水的时候,会给一旁的萧晦也送上一份。
相比起来,萧晦就要不称职多了。
每次看到元昉,他就黑着一张脸,尤其是在元昉替钟情按摩的时候,简直快把“嫉妒”两个字写在脸上。
偏偏他虽说身世也凄惨,但这辈子还真就没怎么穷过,那双手就不是会伺候人的手。
他怕钟情疼,不敢在这个时候赶人,只能将怒火憋到下一次元昉替他端茶的时候,故意晾着人不理。
后来发现即使茶水再烫,元昉皮糙肉厚,隔着一层瓷杯根本感受不到,他还会故意打翻茶水,让热水和茶叶浇元昉一身,然后对着钟情无辜地眨眨眼睛,说自己只是不小心。
钟情:“……”
谁会相信一个常年练习龟息术和暗器、几乎将专注力练习到极致的人,会连一个小小的茶杯都拿不稳呢?
他惆怅地叹息道:【系统,这日子究竟什么时候能结束?】
系统已经被这发展雷得几天没有开口,闻言疲惫地回道:【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
【你不觉得萧晦这个反派……好像有点走偏了吗?他现在这个恶毒正宫的角色,是不是扮演得有点太刻板了?】
系统:【……】
脑内说话间元昉已经走过来,给钟情剥橘子。抬手的时候故意抖了一下袖子,露出被烫红的手臂,还分外委屈地看了钟情一眼。
钟情:“……”
有的时候,他是真的很佩服元昉能有这么强的主观能动性。
要不说人家是主角呢?
他都有些怜爱元昉了。虽然当着萧晦的面不能表现出来,却偷偷用衣袖当着送过去一瓶伤药。
然后就发现自己竟然也变得如此刻板——和一个害怕家里妒夫,所以对小妾好一些都要躲躲藏藏的窝囊男人没什么两样。
他心中情不自禁升起一缕绝望感。
剧本上写,他此时正在某个地方愉快地隐居,然后在几年之后自然病逝。
但现在他眼前的这一切,究竟都是怎么发生的?!
就这样明里偏心,暗里端水的日子过了几天,钟情想着总有一个人会先坚持不住,没想到这个人是他自己。
元昉精力实在太好,一天光是端茶送水就要送上十几次,萧晦心里疯狂吃醋,碍于护卫的身份不能当场发泄,就会夜里在钟情身上找回来。
虽然他仍旧不曾真的进去,但是除了这一步以外,其他该做的一样不落。甚至因为不能彻底尽兴,所以把其他步骤都钻研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