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梦中轻声呢喃:“况野……”
然后松开怀中的手臂,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短短两个字,却像是世间最强效的粘合剂,将那些假象的碎片重新粘起来,变成面具,再次戴在宫鹤京头上。
宫鹤京如当头棒喝。
咽下那些嘲讽的话语,他起身,朝门外走去。
在路过原况野的时候,他脚步一顿。
“别告诉他。他受不了的。”
*
第二天钟情醒来,还没睁眼就听见系统提示音。
【叮!您的两百积分已返还。】
他惊喜:【统子?】
冰冷的电子音褪去,变成奄奄一息的电子音:【是我。】
【审判者真的因为你倒卖男主照片就把你抓了?】
【嗯。】
钟情无语:【……那你早点还我积分不就得了嘛。】
系统愤恨:【我凭本事倒卖的男主照片!为什么要还!】
【说说吧,除了关几天禁闭以外还有什么惩罚?】
【惩罚就是,】系统一瞬间变得垂头丧气,【我现在和你一样是个瞎子了。我的监控权限被关闭了。】
【也就是说,我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另一位男主宫鹤京长什么样子了?】
【可以这么说。】
【……好吧。】钟情自我安慰,【没事,反正也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厨房传来煎蛋的香味,钟情起身,刚摸索着走到房门外,就被人一把抱住。
他讶异地抬手回抱,笑问:“况野?怎么了?”
这是停赛的这几天他们第一次拥抱。
钟情并不奇怪这个拥抱的到来。在他的预计中,这个拥抱应该发生在停赛的第一天,作为参赛选手迷茫于自己的未来,当然需要一个朋友的拥抱作为鼓励和安慰。
但这个拥抱姗姗来迟。
指尖摸到颈后的卷发,钟情更惊讶了。
“呀,况野,你的头发已经长这么长了。”
原况野终于抬头。
他背对着镜头,唯一能看见他的人却又只能看见黑暗,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双眼一片通红。
七天时间,足够他腿骨上的裂痕修复大半,足够他脑后的头发长至脖颈。
这样漫长的时间,钟情和一个冒牌货在一起,却不曾察觉半分端倪。连现在他重新回来,钟情依然毫无所觉。
如果真假已经无从分辨,那真假还有什么意义?
昨晚拼尽全力强撑出来的理智顷刻间粉碎,原况野轻轻抚摸上钟情的脸。
“替我扎头发吧。”
钟情还没来得及应下,就被人打横抱起来,然后落在一个柔软的地方。
是沙发。
钟情不知道扎头发为什么要到沙发上来。
“来吧。”
听出原况野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钟情摸索着接过头绳,却半天不见讨要扎头发服务的人坐到他跟前来。
略微犹豫片刻后,他只得起身,按住原况野的肩膀,岔开腿跨坐在他的膝盖上。
但这仍然是一个很不方便的姿势,更别提原况野是一点都不配合,相当闲适地靠在沙发上,让钟情不得不倾过身去,靠在他怀里,双手半抱住他的脑袋,绕到颈后去梳理那些半长的卷发。
原况野不仅不配合,还在不停地捣乱。
他像是在很好心地帮钟情整理衣服,但总是不合时宜地突然一动,让钟情刚梳理好的头发从手心中散落,前功尽弃。
如此几次,每次都是很陈恳温柔的道歉,但每次都不知悔改一犯再犯。
钟情倒也想过离开休息,但每次原况野都会将他拦腰抱住不让他退开,然后用那柔情似水却难得强硬的声音说:
“继续。”
钟情当然不会生气。
他只是累极了。
到最后已经顾不上礼貌不礼貌,完全坐在原况野腿上,靠在他怀里,埋头在他颈间,累到快睡着还在略带撒娇意味地讨饶:
“况野……我扎不好了……”
原况野揽住钟情的腰。
怀里的人比他小上一圈,抱在怀里刚刚好。
那些汹涌的愠怒和哀伤都在这妥帖的怀抱里消散,原况野想,他还是钟情的唯一。
只有他能这样折腾钟情。
他嘴角浮出一丝明显的笑意,带着微微地讥讽,直勾勾看向镜头。
于此同时,镜头外的观众发出一声惊呼:
[天哪!这是笑给宫大看的吧!这是挑衅吧?是吧是吧!]
第105章
钟情最后在原况野脑后扎了一个松松垮垮的小揪揪。
他长出口气,正要站起来,却又被原况野重新按回去。
他听见原况野那令人迷醉的动听嗓音轻轻说:
“钟情,你撒谎了。”
“嗯?”仗着声音好听就胡言乱语?
原况野曲起手指,在怀里的人脸上轻抚。
“你根本就不记得我的模样。”
钟情眨眨眼,既是想表达自己的疑惑,也是为了向面前莫名其妙的人强调他脸上这对摆设。
原况野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睫毛在他面前扑闪。
钟情不记得他的模样,大概也早已忘却了自己的。
眼睛是钟情脸上最秀气漂亮的部位。
睫毛又长又密,所以就不太翘,眼肌无力总是垂着眼,睫毛也就总是耷下来,像墨线一般勾勒出一个微微下垂的眼尾,偏偏瞳仁还是最透光的浅色,永远盛着湿漉漉的水意,很委屈很可怜的模样。
然而这样委屈可怜,原况野心中却生出一个罪恶的念头——
就这样抱住他,勒住他,让他疼,让他哭泣。
如果珍爱和克制只能在钟情心中留下模糊的影响,是否用疼痛就能在那双繁花盛开的眼底刻下烙印?
是否只有疼痛,才能让钟情其余的感官,都感知到他的存在?
但原况野什么都没有做。
傲慢和挑衅消失不见,曾经那些有关厌弃、毁灭的情绪在这一瞬间涌上来,他仿佛又变成没遇到钟情之前那个迷惘的、空心的游魂。
过往的回忆大都模糊,但手腕上的伤疤经久不灭。
疼痛之所以让人刻骨铭心,因为那是疼痛。
原况野握住钟情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
“记住我。”他喃喃道,“钟情,记住我。”
“不要只是记住我的声音……那仅仅只是一部分的我。”
钟情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出原况野的声音此刻是悲伤的——或者说有一部分的原况野是悲伤的。
强忍着浓烈的困意,他赶紧双手捧着原况野的脸,细细抚摸着。
他摸得很认真,一边探索还在一边喃喃自语,不知不觉中整个人都埋进原况野怀中,鼻尖都快要蹭到原况野脸上。
指尖逐渐滑到原况野的嘴唇上,触摸到那片柔软时,钟情手指微微一顿。
然后就被原况野叼住轻轻咬了一下,舌尖含住时有温热濡湿的触感。
钟情抽出手,微笑道:“况野,你为什么总喜欢咬我的手?你是小狗吗?”
原况野舔了下嘴角,静静看着钟情。
从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没在钟情的手指上停留,而是一直落在钟情的唇上。
那样近,都不需要坐起身来,只要微微低头就能碰到。
他真的很想咬他。
他想让他疼。
身后的摄影师和镜头前的观众面红耳赤。
[好、好大尺度……原况野这个心机男,骗钟钟用这种姿势坐在他身上。他还故意仰头,让钟钟不得不趴他肩上。天哪只看背影的话真的很像在接吻啊!]
[这个机位真的绝了,虽然看不见钟钟的脸,但是能看见钟钟腰好细,屁股好圆……还有旷野那故作正经其实早就爽飞了的小表情。啊啊啊我要暗杀原况野!]
[为什么宫大又没直播啊?真想看看宫大现在脸上的表情嘿嘿嘿,一定很精彩!]
*
总统套房里。
门窗皆紧闭,透不进一丝光,分不清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