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257)

2025-11-23 评论

  那河岸更是被人、车、马践踏过无数回,痕迹已逝,再难追查。

  只要自己肯指证,牧嘉志在此中藏私,这桩板上钉钉的意外落水案,立刻将变成一桩迷雾幢幢的无头公案。

  卫逸仙见他全身上下筛糠似的发着抖,便从他发颤的手里抽回地契,眉眼俱是含笑:“这地契房契,你存在我这里便是,免得万一被人搜查出来,于你不利。”

  “这样,也能防着你拿着这东西,跑去跟牧嘉志检举我。”

  “不过,就算检举我,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无凭无据,牧嘉志岂能发落了我?而你呢,平白和我结上了一门冤仇,何苦来哉?”

  “你大可放心,我不要你直指牧嘉志有罪,只要你装作记不清楚,说几句启人疑窦、模棱两可的话便已足够。你精通刑律,也该清楚,牧嘉志的罪根本坐不实在。最轻不过是被申斥几句,最重呢,得一个降官贬黜的处罚,远走他乡,这样你与他天涯相隔,再不相见,眼不见,心便不会烦了。”

  “事后,你八成会被免职,正好可以拿着这地契房契,闲云野鹤去。有了地,有了田,何愁你弟弟的药钱无处得来?就算真是天不假年,你那小弟药石难医,你也可多陪伴他几年,免得他哪日病故时,你都不在他身边,那样也太可怜了些……”

  卫逸仙慢条斯理地同他讲话,晓以利害。

  那恶毒、冷漠又诱惑十足的话语宛如冷水般,轰轰然流入訾永寿的耳朵。

  他好像体会到了那日失足落水的钱知府的感受——被四面八方地挤迫着,喘不了气,凫不上岸,只能被裹挟着,一路向下沉去。

  ……

  大滴大滴的冷汗汇聚在訾永寿的鼻凹处,砸在冰冷灰暗的地窖地面上,溅出细细的水珠。

  他沉默半晌,轻声问道:“是……闻人知府绑我来的吧?”

  这些时日,訾永寿出入府中办事,加之知道卫逸仙的计划,两相对照下,不难推想出,卫逸仙真正想要对付的人,正是闻人明恪。

  他虽是个软蛋,但绝不愚蠢。

  卫逸仙其计之恶之毒,加上他訾永寿的懦弱可欺,以及那么一点点的怨气,一点点的贪心,构成了一个难以逃脱的天罗地网。

  结果,自己突然被绑架至此,可以说是一子落,满盘活,将卫逸仙的布局瞬间打乱。

  在桐州府里,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干出这样事的人,实在不多。

  闻言,华容微微一顿,随即伸出手来,解下了他眼上的蒙布。

  訾永寿勉力眯起眼睛,借着微薄的月光,看清了眼前这张稚气未脱的面孔。

  “闻人知府说,若訾主簿能猜出绑他来的人是谁,那就不必相瞒了。”华容端庄道,“大人说,他做主,给訾主簿放假,教您好好好好休沐些时日,正好放松下身心,抽身于外,好好思量一下利弊得失,顺便再看一看,若您的利用价值没了,牧、卫两位大人,会如何作为?”

  说着,华容把饭碗筷子一并递给了他:“訾主簿,端着碗,自己吃吧。吃饱了,好想事。”

  作者有话要说:

  钱知府:官场酒文化要不得。

 

 

第150章 博弈(九)

  华容快步走进后院。

  绿树低垂画檐,冰碗罗扇轻缣。

  乐无涯坐在后院的柳树下,晾着月亮吃杨梅碗,见华容前来,遥遥地对他递出一碗,笑得眉眼弯弯:“小华容,这个好吃,来吃这个!”

  华容从善如流,接过碗来,偎灶猫似的偎到了乐无涯脚下,捧着满是凉雾的冰碗,心下的沸火才消下了三分。

  不待华容开口,乐无涯舀起一颗杨梅,送到唇边:“他知道背后的人是我了?”

  华容一惊:“大人,我还一句话都没说呢!”

  “还用你说?”乐无涯含着杨梅,戳他的脸蛋,含糊不清道,“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写着呢。”

  华容一腔子的惶恐不安还未成型,便被他戳了个支离破碎。

  他猫在大人脚下,仍是心有戚戚。

  华容能在地窖里如此进退有度,应答得当,多亏大人提早和他通了气。

  倘若他无所准备,乍然听见訾主簿拆穿大人身份,华容非吓得操起食盒把人拍晕过去不成。

  他感叹一声:“訾主簿到底是刑名出身,真是火眼金睛。”

  随即,华容扬起脸来问乐无涯:“大人怎知卫大人要拿钱知府这件案子做文章呢?”

  乐无涯放下冰碗,体态松弛地靠在摇椅上,懒洋洋地闭着眼,自有一段风流斐然的态度:“文章要做大,就要选一件既有分量、也不可太久远的案子,最好是这一两年的,不然从故纸堆里翻出来一件殴杀的寻常案件,谁也懒得去查,想要借题发挥,亦不可得啊。”

  华容深以为然,浅浅的一点头。

  “此事要与牧大人牵扯颇深,最好是他亲手经办,才能轻松将他拉下水来。”

  “案情不可过于繁复,证据不可过于复杂,譬如南亭明秀才的谋反冤案,一环扣着一环,牵连了煤矿、当铺、仵作、流氓葛二子,但凡有一个环节漏了风出了错,便是满盘皆输。因此,最好是人证不多、物证也不甚实在的意外命案。”

  “如此这般,一条条筛下来,剩下的案子,实在不多了。”

  “只有钱知府意外坠河的案子,用来当这个口袋,最为合适。”

  “对了,还有一条。”乐无涯微微欠身,朝向华容问道,“那位主簿大人,手汗应该挺重的吧。”

  闻言,华容诧异地直起了腰杆。

  方才訾主簿吃完了饭,华容拿出随餐盒一起带进来的热毛巾替他擦了一把身体。

  在擦到他的手掌时,华容的确发现他两只巴掌格外湿滑,汗津津地透着寒意。

  他当真要对乐无涯五体投地了:“您是怎么晓得的?”

  乐无涯笑吟吟地反问华容:“哎,华容,换做你是那倒霉的訾主簿,被卫大人拉进这么一个绝户计里来,你跑不掉,又不敢跑,第一件事要去干什么?”

  华容寻思片刻,眼睛一眨,恍然大悟:“我会……会去找钱知府的案卷,反复观看,好将细节烂熟于心,免得将来对答起来,有什么错漏之处!”

  “对咯。”乐无涯摸摸他的脑袋,“依照大虞律例,刑案案卷一律用青绦束起,封存库中,但凡借阅,必要记录在册。尤其是以咱们那位牧大人不苟言笑的德行,好家伙,阎王爷似的,谁敢越过他去私开刑部案库?唯有訾主簿一个,最方便接触到案卷,还可以免了登记这桩麻烦。”

  “前段时日,我叫牧嘉志将历年案卷分批送给我。这事你可还记得?”

  见华容点头不迭,乐无涯继续道:“钱知府坠水案件发在年初,明明才过去半年多光景,可与同期刑事案卷一对比,那青绦竟是隐有发白褪色,像是有人反复拆开观阅过,且那人必定有些小毛病,比方说,一紧张便要冒手汗。”

  华容听得叹为观止,眼睛亮晶晶地赞道:“大人,您是天上的紫微星下凡尘了吧?”

  乐无涯往他脑门上弹了一指头:“少拍马屁。”

  “华容是真心诚意的啊。”华容捂着脑门,万般不解,小声嘀咕道,“……再说了,明明大人平时也爱自卖自夸,怎么不让咱们夸呢?”

  乐无涯抬手摸了摸他微红的脑门:“我自夸,是我天纵英才,应得的,用不着你们锦上添花。”

  除了这不要脸的话,乐无涯还有些话没说出来。

  对着那些不亲近的人,乐无涯挺乐意和他们周旋嚼舌,哪怕听上一堆无聊无趣的奉承话也无妨。

  可对着这些亲近的人,他只盼他们多多修炼自身,少将心思和精力浪费在溜须拍马这种毫无用处的事情上。

  他乐无涯再强,也强不到他们身上去。

  除了自强自立、之外,没有更踏实的晋身之道了。

  华容自从跟了乐无涯后,见过的世面车载斗量,已能懵懵懂懂地听出些言外之意来。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骑鲸南去 前世今生 天之骄子 升级流 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