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258)

2025-11-23 评论

  他愈是懂得大人话语中蕴含的善意,愈是依恋信服地缩在乐无涯脚边,仿佛是趴在鹰隼翅膀下的幼雏,颇觉安全舒心:“訾主簿已知晓背后主使是您,大人要如何待他?”

  “他说他要什么了吗?”

  “他要一盏油灯,要一些书,还要一套衣物。”华容问,“大人,他不会要跑吧?”

  乐无涯笃定道:“不会。”

  华容细想一番,甚觉有理。

  訾主簿之所以肯答应卫逸仙,协助他栽赃牧嘉志,无非是他无钱、无依、无凭。

  他訾永寿是吏非官,根基薄弱,一旦卷入上层官员争斗,别管这些人斗输斗赢,他姓訾的肯定得先脱一层皮。

  卫逸仙伸一根大拇指,就能把他活活摁死。

  与其现在贸然冒头,去应付外头的风风雨雨,不如暂避在此,再图以后。

  况且,乐无涯绑他,却没有杀他,那便是愿意护他、救他。

  訾永寿若是这点都想不明白,那他就活该被人活活坑死了。

  “书和油灯都给他,衣裳就不必了。”乐无涯闲闲地一挥手,“若这人真不识好歹,是个乐意一头撞出去自寻死路的蠢蛋,就叫他光着腚跑出去吧。”

  ……

  訾永寿无端失踪,惹得衙门中人众说纷纭,人心浮动。

  在这炎炎如火烧的三伏天里,牧嘉志坐在堂上,急得宛如身投巨灶,坐卧不宁。

  对訾永寿家中境况,他最是熟悉不过。

  他只剩下这么个血亲胞弟,断不会无缘无故地弃他而去。

  可就算真是倭寇土匪之流,挟怨泄愤,将人劫掠了去,都过了这么些时日,要么该送回尸首,要么该来信索要赎金,怎会像是泥牛入海般无声无息了呢?

  牧嘉志手头办过太多刑案,脑中有无数流寇杀人的案例,想来想去,没有一件好事情。

  他一边心急如焚,另一边还要不甚熟练地顶着一张冷脸,前去安抚訾永寿那同样凄凄惶惶的弟弟,谎称是知府大人越过自己、派他前往他地公干去了,能瞒过一日是一日,免得这小病猫乍然受惊,彻底病倒,那他可就真真是太对不住訾永寿了。

  卫逸仙那边,则想得更加简单。

  ……訾永寿怕是个不经事的,不敢指证牧嘉志,索性脚底抹油,溜了。

  “我还以为他是个性情温懦的顾家之人,有这么个病歪歪的弟弟拖着,哪里也去不了,竟没想到他还真能把弟弟扔给牧嘉志,一走了之。”卫逸仙感叹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他的贴身僮仆满心惋惜:“如此一来,大人的精心筹谋岂不是白费了吗?”

  事到如此,卫逸仙不得不承认,这一场一击必得的杀局,歪打正着、莫名其妙地被打乱了节奏。

  不过,卫逸仙只是在得知訾永寿失踪时心慌了一阵。

  事后,他迅速地心定了下来。

  隔壁的鸩杀农夫案,眼看就会顺藤摸瓜地牵扯出半年前的钱知府落水案。

  在这关头,訾永寿突然消失,不管他是临阵脱逃,还是真的倒霉,在回家路上遭了悍匪,横死在了不知哪个乱葬岗上,都不妨碍这起旧案被牵扯出来。

  每每想到这里,卫逸仙都禁不住抚掌大悦。

  钱知府死得妙啊,没死在本府治内,不然搞不好闻人明恪大手一挥,做主将此事压了下来,那才真真是白费了他的筹谋。

  这事好就好在,闻人明恪初来此地,与那些知府不过点头之交,手伸不到桐州府外去。

  即使他闻人明恪背靠皇子,那又如何呢?

  这些知府苦读诗书、登科及第,熬到年近半百,鬓发皆白,靠着资历与政绩才得到知府一职,居然要和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平起平坐?

  推己及人,卫逸仙不认为隔壁的知府大人肯给闻人明恪这个面子,替他隐瞒这桩案子,巴不得闹得越大越好。

  一旦东窗事发,就连訾永寿的突然消失,也能被他拿出来大作文章了。

  ——钱知府坠水,是牧嘉志与訾永寿亲手经办的。

  偏在要重启调查时,身为经办人之一的訾永寿没影了。

  这怎能不叫人起疑?

  最妙的是,自从拉了訾永寿上船后,卫逸仙便派人时时盯着訾永寿的动向。

  果然,訾永寿不是什么藏得住事的人。

  自己找上他的第二日,他便千辛万苦地从牧嘉志那里要来了两日假期,前往钱知府坠水的临皋县,状似无意地打听,是否真的有这么一桩农夫鸩杀案。

  这懦吏,还巴望着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可惜,人死如灯灭,不可复燃呀。

  这事本不算点眼,但在复查钱知府一案时,必然会被一并翻出。

  到那时,失踪不见的訾永寿,便会成为一张致死的牌。

  就算訾永寿还活着,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跳出来指证自己,他手头上并无任何证据,只有一副不算伶俐的口齿,能成什么事?

  要知道,写着訾永寿名字的地契房契,都不在訾永寿自己手里。

  他拿什么和自己斗?

  因此,卫逸仙心平气和,稳坐钓鱼台,继续垂钓。

  何必心慌?

  优势仍然在我。

 

 

第151章 博弈(十)

  卫逸仙忙着布局,牧嘉志忙着找人,各司其职,分工明确,反倒没人去管乐无涯了。

  乐无涯乐得轻松,除了处置日常公务外,将时间都耗在了演武场。

  他专门聘来秀才,教这帮年轻兵丁们读书,不教四书五经,先从写自己和家人的名字,以及算钱识数、写帐算帐等实用技能开始。

  随后,他又请了说书先生,从三国、说唐、封神等通俗故事为教材,教他们认字读书。

  桐州府里的军户十有八·九没念过书,不少人对识文断字一事原本不感兴趣,宁肯去演武场上打熬几个时辰的筋骨,也不肯对着古书油灯枯坐半刻。

  可故事谁不爱听啊?

  只两三天下来,乐无涯成功地将喜欢听故事的人和有心学习的人区分了开来。

  到底还是有人懵懂地晓得“读书须用意,一字值千金”的道理的。

  乐无涯把这些愿意读书的人拎了出去,单开小灶。

  其他人只要识上一箩筐的大字,便算是功德圆满。

  这些爱读书的小子,乐无涯另有他用。

  其中,当初那个跑到县衙门口大闹、身上带有三道战伤的小兵丁鲁明,也在这帮埋头苦读的兵丁之列。

  鲁明当初被送入桐州府,以为自己必是要被刁难死的。

  就连他的上级张阿善也是这么想的。

  ——知府大人被人堵着门大闹了一场,还没出气,作为贴心的下属,他得给他送个出气筒去。

  听说这鲁明此人年纪虽小,狗胆却不小,喝了几两黄汤,竟敢和大人当街叫板。

  为免大人记恨他张阿善,他索性把这小子送到桐州府去,左右他是真上过战场、剿过土匪的,送这么个刺儿头去,既不违背大人的心意,又能让大人出口恶气,何乐而不为?

  结果,鲁明忐忑不安地左等右等,没等来小鞋,却等来了小灶、乐无涯超凡绝伦的箭术展示,以及一日两顿不缺油水的饱饭。

  鲁明眼见耳闻,发现大人是真心爱护他们这些个府兵,为人毫无架子,经常悄无声息地戴上顶军帽,就混到他们中间吹牛。

  他几次前往大人在衙中的书房送冰,好奇地东瞧西瞧,也没能瞧出什么奇巧华美之处。

  在他房间的多宝格上,并没陈列着什么东汉南汉的瓷器宝瓶,反倒堆满了书本与案卷。

  送冰来时,大人正趴在书卷堆里打盹。

  华容给他打着扇,示意他们放下冰就走。

  无奈大人耳力奇灵,听到脚步声,就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冲他们一笑:“别走别走。过来,这儿还有小半个西瓜,你们快来分了,别告诉其他人啊。”

  ……于是,鲁明怀疑大人根本没认出自己就是那个闹事的小兵。

  随着在府中的时日渐长,鲁明见事越来越明白。

  大人确实喜欢好吃好喝,但吃的都是些不值钱的小零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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