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307)

2025-11-23 评论

  闻人约取出知府令牌时,乐无涯已拨快马速,一抖缰绳,直驱校场之中。

  校场之上,两方人马正在对峙。

  秦星钺孤身一人,对面立着个身高八尺、横眉立目的剽悍汉子。

  此人长了一部乱七八糟的胡须,胡髭旁逸斜出,根根坚硬如毛刷,仿佛是野猪成了精。

  乐无涯跨进校场时,正听到那野猪精冲秦星钺狂喷口水。

  “您要把这屎盆子全往我一个人头上扣,不能够!”野猪精怒道,“您绕世界打听打听去,我表舅那可是凌总督手底下的——”

  乐无涯驱马闯入校场,不看平根儿,只望着秦星钺,勒马发问:“这是凌总督手下的哪一员猛将啊?”

  那平根儿顿时收了声,见秦星钺恭恭敬敬地向他抱拳行礼,又见乐无涯相貌出挑,心下隐隐猜到这是谁,却又不大敢确认。

  ——金尊玉贵的府台大人,跑到这穷乡僻壤作甚?

  在他惊疑间,乐无涯纵身下马,笔直地呼出一口白气,摘下了手套,问秦星钺道:“猛将大人,就是那个逃跑的百总平根儿?”

  “回大人,小的没逃……没逃哇。”

  平百总露出一口黄牙,但因为紧张,笑得比哭还难看,“小的是想着……带着队伍,出了城去,迂回包抄……趁敌不备,杀他们一个回马枪……”

  与他一起灰溜溜摸回城的士兵军户,把脑袋压得极低,装痴扮哑,企图蒙混过关。

  “大人莫听他狡辩。”秦星钺摊开手来,掌心里攥着一团破裂的暗兜和雪白的棉絮,其中还有五根锃光瓦亮的金条,“这是小的从他身上搜出来的。携款外逃,临阵逃脱,不是逃兵又是什么?!酒馆里七八双眼睛都看到你一听敌寇来袭,就逃得影子也不见,难不成是这些人约定好了,一起来诬告你?”

  平根儿拢着被秦星钺撕扯得松松垮垮的前襟,一脸的横肉微微抽搐着,红一阵白一阵。

  昨夜,他美美喝了一顿大酒,正是醉眼朦胧地胡吹海侃时,忽闻倭寇侵入城中,他轰地冒出了一身大汗,醉意全无,肝胆尽裂,抓紧时间回了趟家,将自己前几天换出的五根金条揣在怀里,撒丫子逃向城外。

  这是平根儿能带走的所有财产。

  带不走的还有二十亩地。

  不过倭寇即使大肆劫掠,也没法把他的地皮撬走。

  反正倭寇过境后,他们只需要悄悄摸回来,报称守城士兵殊死抵抗,无奈敌人有五百余众,实难抗衡,就能蒙混过关。

  没想到有人惦记着掐尖冒头,连大局都不顾了!

  思及此,平根儿越来越不忿,只觉自己被人坑害了,大嘴一张,竟反口指责起张沣来:“大人容禀啊,那张沣有个相好在米溪,他色迷了心窍了!敌寇明明凶顽无比,他却不听军令,死活要留下来,就是为了护着他那个相好!”

  张沣是个人高马大的小年轻,乍一立功,万分骄傲,正挺胸抬头地准备受赏,没想到突然被兜头扣了顶“不听军令”的大帽子,还是被当面扣上的,一时之间难以置信,目瞪口呆。

  见张沣被自己镇住,大人也不吭声,平根儿越说越顺嘴,颠倒是非得越发起劲儿了:“大人,您细想啊,敌寇怎么死了这么点人,就要闹撤退了?定是这张沣私底下和敌寇串联,商量好了要演这么一出戏给您看,将来他加官晋爵,定然有好处要付给那些天杀的恶徒,不然他哪里能带着几十个人,就把两倍于他们的倭寇杀退了?”

  听到这里,张沣终于回过神来了,气得目眦欲裂,攥紧了砂锅大的拳头。

  这指控分明是冲着要他命去的!!

  他实在是口拙,气到极点,满脑子只剩下一句“捶死这个老王八蛋算了”。

  不过,他没有动手的机会了。

  乐无涯一步上前,从秦星钺腰间抽出短刀,反手一挥——

  寒光一掠,一线鲜血飙出。

  平根儿那张呱呱作响的嘴巴,再也张不开了。

  他双手捂着被割开的喉咙,企图止住血。

  然而不过是无用功而已。

  他在人世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一声痛苦、恐惧又模糊的“妈哟”。

  全场俱静。

  张沣捏着两个蓄势待发的大拳头,完全没回过神来。

  元子晋脸色一白,待反应过来后,目色却越来越亮。

  他的心声,即是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

  好!死得好!

  宗曜觉得颊侧一温,抬手一抹,指尖便染上了一片温热的猩红。

  他抬头看看倒地踌躇的平根儿,又低头看看自己手指上的血迹,总算慢慢地将这二者关联了起来。

  在想通这层关联后,他腿一软,若不是闻人约眼疾手快,捞了他一把。他非当众出溜到地上不可。

  乐无涯将染血的刀在平根儿衣裳来回蹭了两下,一边擦拭血迹,一边抬起眼睛,静静盯着秦星钺:“秦星钺。”

  秦星钺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在。”

  “军士临阵脱逃,该当何罪?”

  “……立斩不赦!”

  “那就奇了。”乐无涯好奇道,“自从我进来,怎么有个死人一直在说话啊。”

  秦星钺脸色一肃,单膝跪下,认错道:“是属下优柔寡断了。”

  话虽如此,秦星钺心中满是对乐无涯的感激。

  这就是他不辞辛劳,跑米溪一趟的理由之一。

  秦星钺和乐无涯一样,同样是初来乍到,他过往的军功在桐州不算数,难以服众,遇到这种事情,的确不方便放开手脚、不经正规程序,就当即处死一个百总。

  但乐无涯亲自动手,又亲口授予他可以便宜行事的权力之后,情形就不一样了。

  该死的死了,该赏的也要赏。

  乐无涯转向张沣:“要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

  张沣如梦方醒,慌忙跪下,胳膊兴奋得直打颤。

  深秋之际,地皮凉得寒人心魄。

  但张沣浑身热血滚涌,实难平复。

  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他改转命数的机会来了。

  他伏在地上,沉思良久。

  乐无涯也等着他的回应。

  半晌后,张沣终于开了口:“禀大人,小的,小的想,想留在米溪……”

  闻言,元子晋愕然了。

  他还以为他会选择去做府兵呢!

  跟着乐无涯有肉吃,已经是许多士兵的共识了。

  干嘛非得要留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县城?

  乐无涯对他的选择不置一词:“娶妻了没有?”

  张沣涨红了脸,未开口脸上就有了忸怩的笑意。

  可见,方才平根儿编排他,至少是基于一部分事实出发的。

  他的确有个相好。

  “是良家子吗?”

  张沣脸色一僵,一个长头磕在地上:“大人,她,她是米溪李秀才的女儿,李秀才去世后,她被继母卖进暗门子……我从小就和她认识,我们俩,唉……我包了她,可……”

  他话说得语焉不详颠三倒四,但乐无涯听懂了。

  张沣年轻,没钱,每个月就那么几个饷钱。用钱包养着她,绝非是长久之计。

  他敢拉起一票人玩命,其中一部分原因,便是倭寇进城后,必然要四处拉女人来强暴。

  他留在米溪,还能多照应照应她。

  乐无涯只是看着他,就看透了他的心肝脾肺肾。

  他说:“想娶她?”

  张沣一个头结结实实磕在地上:“张沣是个苦人,无父无母,一切全凭大人做主!”

  一旁的元子晋暗笑不已。

  他本就是个爱玩的浪荡子,南亭待了那么久,更是把家长里短的破事儿学了一肚子,哪里听不懂张沣的弦外之音?

  “张沣听令。”乐无涯平静道,“从今日起,你为米溪县百总,原百总平根儿的房产屋舍,连同五根金条,全部没入公中;公中做主,将这些东西全赏给你。”

  “等忙完了,带上你家那口子,重办户籍,我会放她一个良籍,待到你们有了孩子,无论男女,我在桐州书院里给孩子留一张书桌,随时来上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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