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334)

2025-11-23 评论

  乐无涯略略一扬眉:“这倒奇了。桐州织造发达,岂有无布之理?”

  戚红妆说:“的确奇怪。据传回来的消息,那些出产坯布的厂子,不是不卖,便是说已经卖空了。现下收来的布,皆是散户自织,品质良莠不齐,能用的只是寥寥而已。”

  乐无涯拖长声音,“哦”了一声。

  这的确和截买蓼蓝之事的严重程度不同。

  那次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戚红妆不再用那家的蓼蓝,在品牌口碑上吃点儿亏罢了。

  这次,看起来是想要把她按死。

  戚红妆颇有坐地鼎的潜质,处变不惊,还能条分缕析地陈明利弊:“如今早不是我在桐庐县小打小闹地做印染生意的时候了。那时候,我印多少卖多少,库里总有保本布可使,就算坯布一时紧张,少卖些也不打紧。但现下销量大增,还有一些是慕名而来的外埠订单,若是交不上货……”

  乐无涯大体听明白了:“一百件布,还能撑上多久?”

  “约莫二十来日,便无布可用了。”

  乐无涯抚了一下唇下的小痣,眼中精光闪烁:“谁的手笔,可知道吗?”

  “知道。”戚红妆注视着他抚摸唇畔的手指,“栾玉桥。栾家在桐州以北的纺织行是有一号的,卖的最好的就是‘玉桥’牌,大学士张燮的孙子张凯,和栾玉桥合作办厂,入了‘玉桥’牌的四成股。”

  “啊,听说过。你这样大肆扩张,他们自然痛快不了。这人不好相与吧?”

  “是。我已携礼上门拜访过几次,张家和栾家的当家人,每次都装作不在。”

  乐无涯往后一仰,懒洋洋道,“知道了。”

  他揉按着唇下痣,作思索状:“你先同底下说,‘桐庐雪’紧俏得很,无论内埠外埠,所有门店只能上午卖半匹——至多二十丈,过午不售,压减一下出货量。至于布源……”

  他抬起头来,笑得挺漂亮:“我给你想办法就是。”

  ……

  张凯府邸的风格,与寻常的江南庭院截然不同。

  院中怪石嶙峋,白沙作海,枯枝作木,偶有暗色苔藓点缀其中,颇具禅意。

  而在这禅寺一样宁谧的气氛中,一只灰毛大驴子鲜血淋漓地卧跪在院外,神情委顿,眼中含泪,腹部鲜血横流,一股股淌落在地,凝结成一片鲜艳的血冰。

  管家掀开门帘,带出一股温暖的热气儿。

  他对守着一锅开水、手持尖刀的厨子吩咐道:“拖走杀了吧。这畜生吵着贵人了。”

  半死不活的驴子很快被人抬了下去。

  屋内十几名掌柜模样的人,听着驴子的喘气和呻吟声渐行渐远,脸上的神情才渐渐舒缓了下来。

  这本是“玉桥”每年例行的开工宴,然而今年的气氛稍显沉闷,染厂、布庄的掌柜们各自心事重重,满腹官司。

  主桌上的栾玉桥倒是面色如常,连吃带喝之余,还不忘举箸感慨道:“怪道人说君子远庖厨,这‘活叫驴’说来新鲜热闹,可听着心里是真不落忍啊。”

  说话间,红色的新鲜驴肉在火锅里浮浮沉沉。

  而主桌做东的张凯和其他人一样,面沉如水,似是有什么心事。

  他随手夹了一箸,雪白的牙齿将驴肉撕下了一块,发现内里血丝遍布,并没有熟透,又将肉放回了沸腾的汤锅中。

  栾玉桥与张凯相熟得很,玩笑道:“张爷,心急吃不了热驴肉啊。”

  张凯冷冷道:“近来的确是太饿了。肉全被那姓戚的吃了,新起来的厂子,倒的倒,散的散,崭新的好织机、请来的好绣娘,都落到姓戚的手里去,叫人怎么不心急?”

  栾玉桥宽慰他道:“好张爷,这也怪不得旁人。咱们桐州什么都不成,就这织造业还像点样子,那些个新人没头没脑就往里闯,一没牌子,二没技术,三没渠道,单有银子和人脉,不知道怎么使,那也是白搭啊。”

  说着,他将那块被张凯咬过一口、已经涮熟了的驴肉夹起来,殷切地放回到张凯碗中:“好张爷,你放心,该是你的,总会是你的。姓戚的吃了那么多肉,放起血来,才更痛快不是?”

  张凯精神一振:“怎么说?”

  “她是新贵,咱们是老人,方圆百里的布商跟咱们熟,跟她?谁知道她叫什么名儿呢!这些人都被咱们捏在手里了。戚县主手头上没布,就算她染得再巧,印得再妙,那也是秋后的蚂蚱——长不了咯!”

  张凯皱眉:“不应该呀。她手头不是有海运关凭?沿海去收呀。”

  栾玉桥笑答:“张爷,她戚家的船队还没建起来呢,想走水路,就得用别人家的船,这一来一回,船钱、路费和人工加起来,够她喝一壶的了。她现下只能走陆路,真沿路到百里外趸布,她得赔到倾家荡产!”

  张凯眉头一舒:“哦……怪不得我听人讲,她又跑去找咱们那位小知府了呢。”

  “找他?”这下,栾玉桥有些困惑了,“闻人知府能动用公器帮她不成?”

  栾玉桥擅长商业,但张凯到底是前任大学士张燮的孙子,对官场上的那些小九九门儿清,耳目也灵光得很:“他府库里,不是还有一千二百匹坯布呢吗?”

  栾玉桥吃了一惊:“开公库而济私利?他哪儿来的这么大胆子?”

  张凯神情安详:“卫逸仙倒了,新来的那位同知还不成气候,牧通判对他言听计从,桐州上下,都是他说了算。这就是他的胆子。”

  “他现在大搞节庆,无非是想把咱们这些乡绅富户绑上他的船,和他利益一致,你想,要是我让咱们养的人挑在二月二的时候来袭扰,让他的庆典办不成、商税减不成,坏了其他人的好事,那咱们反倒成了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这是个好时机呀。”张凯端起了酒杯,里面的清酒波光粼粼,映出了他眼中的凛冽精光,“盯紧了他,要是他真的敢开公库来帮戚县主,那他的好日子,可就过到头了。”

 

 

第201章 算计(二)

  栾玉桥靠这份情报,成功把合伙人张凯的斗志激发了出来。

  但其他掌柜对此一无所知。

  自从“桐庐雪”卖出了桐庐,柜上生意明显见少,“玉桥”牌滞销,又赶上了年底清账。

  好几个掌柜差点连这个年都没过去。

  眼见一场开工宴办得死气沉沉,栾玉桥端起酒杯,朗声道:“各位,吃完喝完,回家盘点,明天开工!”

  有名掌柜斟酌着言辞,犹豫道:“东家,咱们接下来怎么干才行?”

  栾玉桥信心满腔,但不好明言,怕事不密则败,便举杯向天,说了些气势磅礴的场面话:“商道如潮,有涨有落。昔日商圣范蠡,三致千金,亦非一日之功!戚氏不过一女流而已,懂得什么经营之道,岂能长久?”

  掌柜们听出这是漂亮话,面面相觑之际,纷纷打叠精神,举杯应和,但一颗心还是吊在腔子里七上八下,不得安生。

  恰在此时,戚红妆也正与手下的十个染厂掌事围炉议事,听他们上报盘库结果。

  天气尚未转暖,他们聚在一起,吃捞面条。

  这里的气氛也颇为肃然,掌事们有男有女,面上皆带愁色。

  一位姓沈的女掌事一一禀来:“县主,咱手下目下有十八间机屋,日夜不停,一天能织出三件、也就是六十匹布。我前脚织出来,后脚便送去染了,但光是宁州那边,便要足足一百件布,咱不是不尽力,实在是……”

  她重重一拍大腿,喜忧参半地感慨道:“签契的时候光知道美了,谁知道能卖这么好!”

  戚红妆一身短打,打扮得甚是精干。

  她用长勺舀了热卤,浇在面条上:“叫织工们停上一停。”

  沈掌事一愣:“县主,这……”

  “织工是人,不是物件。这么没白没黑地干下去,不成。”她平静道,“钱怎么都能赚,人累病累坏了,千金万贯也换不回个好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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